毡包里一个身穿黄色长袍,脚踩尖头皮靴的女人正在做针线活,看样子是在为自己的女儿做衣服。
看到乌云一行人进来,她连忙将手中的活放下。
“哎呀,两个小姑娘这是怎么了?”看到卫青和那措脏兮兮的小脸和身上脏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兽衣,那女人瞪了两兄弟一眼,“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
“没有没有,族母阿嫂这次你真的误会我们了,我们是在北边草原上遇见她们的,发现她们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我们可没做什么。”看到族母瞪眼,乌起吓得就快跳起来了。
“小姑娘,你们叫什么名字啊?”族母没理会乌起,眼睛看向卫青两人温柔的问道。
“我叫卫青,这是那措,我们在草原上迷路,多亏了三位大哥将我们带回来。”
“三位?啊,乌蒙那小子在外面吧。”族母向帐外看了看,隐约看到外面的人影,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们从哪里来啊,怎么会在草原上迷路,家里的大人呢?”
“我们刚从雪域出来,家里大人去世了,没人照顾我们,我们生活太困难,所以就想要出来谋生。”卫青说道。
一旁的那措配合的点了点头。
“天哪,从雪域走出来的,可怜的孩子,你们一定受了很多苦,快坐下歇会吧。我去给你们找身干净衣服,等会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有什么事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说。”说完就走向毡包里面放着的大箱子旁边。“对了,乌云,你们三个没事干是吧,快去给两位妹妹烧水。”
“是是是,我们这就去这就去”乌云拉着不情不愿的乌起走出了毡包。
“呵呵,两个臭小子。卫青,那措你们先坐一会,我给你们找衣服去。”
“谢谢您了,族母。”卫青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说道。
……
面黄肌瘦。
这是卫青此刻对自己的评价。
她现在正站在乌云部落旁边的那条小河旁边,河里映出她惨淡的容颜。
卫青此刻身穿斜襟束口青色上衣,下穿同色宽松束脚裤,外加及膝蜡染褶裙,深筒尖头羊皮靴,外罩白色羊皮短马甲,长长的秀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
这是族母从箱子里翻出的最合适卫青身材的一身衣服。
趁着那措还在换衣服,卫青来到河边。族母房间的铜镜又小又不清楚,卫青实在忍不了这才出来。
来到河边,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蜡黄的小脸,瘦巴巴的连颧骨都很清晰,长时间在雪山草原行走,休息不足饮食不好,导致两腮带有不正常的潮红,甚至还有些粗糙,嘴唇也干巴巴的起了很多皮。
从这张脸上完全找不到自己前世的痕迹。
除了眼睛。
卫青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描绘自己眼角眉梢的轮廓,真是一模一样,不管怎么看,都是一模一样。
尽管已经见过一次,可卫青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
是巧合吗?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
“阿青……”没等卫青震惊多久,那措就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
远远看到卫青站在河边,她连忙跑了过来。
那措年长于卫青,身高也高很多,此刻她正穿着一身枣红色束口劲装,款式与卫青基本相同去却掉了她嫌累赘的短裙和马甲,一头长发束在脑后,完整的露出额头,整个人利落干练,颇有英姿飒爽的感觉。
这样的那措看的卫青眼前一亮,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身衣服,那措的精气神全都焕发出了新的光彩。就连紧跟在那措后面的乌家三兄弟眼睛都在不自觉的乱瞟。
看到这一幕,卫青忍不住笑了笑,这三兄弟的表现倒像是害羞的小屁孩。
“怎么了?不在屋里休息出来干什么。”卫青对那措说道。
“是乌起,他说可以教我骑马,我们一起去吧。”一说起骑马,那措那双大眼睛就亮晶晶的,她可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可以骑的动物,因此兴趣高涨。
“不是累了吗,还玩。”
“不累了不累了,我现在一点都不累,都能打死一匹马!”
“你呀…”卫青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然后点了点头“你不累就好,想去就去吧。”
“真的?!太好了,咱们走吧。”说着,那措上前拉着卫青的胳膊就朝之前拴马的地方走去。
这里还没有正式的马鞍与马镗,只是在马背上绑着一张兽皮用作骑乘,他们管这张兽皮叫做鞍垫。
卫青问过乌云为什么不用马镗,乌云却只是回给卫青一个疑惑的眼神,“马镗是什么?”
“就是用来上马的支撑物,你们没有吗?”
“没有,我们从没听说过上马还需要支撑物,”顿了顿,乌云又说道,“不过听说那些王侯贵族上马是会在旁边放一个木梯,你说的是这个?”
“不是。算了,你们快去教那措吧,不说这事了。”说着,卫青突然想到了运冰的那些青铜容器,看来自己是在一个比较落后的时空了。
是时候打探一下这里的基本情况了。
乌云他们这次牵了五匹马,除了他们三人之前骑过的,还另外牵了两匹个头较小的,这是给两个小姑娘准备的。
卫青站在其中一匹姜黄色的小马旁边,活动了一下手脚,乌云站在一旁想帮她上马却被她挥手制止。
只见卫青双手抓住鞍垫,左脚一跺,提膝开胯,身体向上跳起,右脚迅速一跨就已经骑在了马背上,动作干脆利落,叫人眼前一亮。
漂亮。
乌云在心底暗赞一声。
就连站在旁边的乌蒙乌起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在心底喝彩,卫青的动作与他们这里从小骑马长大的女孩子可是不逞多让,干脆利落,像极了草原的孩子。
相比卫青干脆利落的动作,那错那边可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第一次学着骑马,那措的手脚动作还不协调,第一次尝试上马就失败了,那匹眉心带有白斑的小黄马,看上去温和无害,可那措还没来得及爬到它背上,它就后脚一蹬将那措摔了下来。
看了看坐在马上手握缰绳腰背笔直的卫青,那措撇了撇嘴,然后揉了揉摔痛的部位,又一次尝试上马。
刚才看卫青上马,她试着模仿了卫青的动作,加上本身手脚灵活,第二遍就顺利的坐在了马背上,那只小马似乎感到了威胁,前蹄猛然提起,将那措又一次摔了下去。
“哎呦。”
那措一时不察,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趴在草地上了,两次受挫,终于激起了她暴躁的小脾气。
她默默的抬头,盯着那匹兀自吃草的小马,手悄悄地伸到了背后。
看到那措的动作,卫青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措,别闹,我现在可赔不起一匹马,你杀了它,小心我把你压在这儿。”
一旁乌家三兄弟也在一旁哄笑,晓得那措俏脸通红。
乌蒙走过去将那措扶起来,“上马时动作不要太重,这匹马年纪还太小,受不了惊,上去之后抓紧缰绳,你们彼此刚接触,要相互磨合才行。”
“那阿青呢,她怎么不用磨合。”那措看那在卫青身下安静老实的小马,顿时更加悲愤“我知道了,她的马老实,我的这只太淘气!”
“哈哈,你不知道了吧,我们这里的马最聪明,它知道你是新手,所以故意欺负你的。”乌起忍不住在旁边帮腔。
“去,别欺负人家女孩子。”乌云踹了他一脚,然后转过身来安慰那措,“你别听他胡说,第一次学马肯定会摔,这小子当年学马,摔了一上午才学会,你可比他棒多了。”
“真的吗?”那措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什么嘛,我那时候才...八岁...”看到乌云威胁的目光,乌起争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将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卫青就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庆幸自己刚才没和他们搭话,当年,为了融入所谓的贵族圈子,她在马场硬生生泡了一个周才学会骑马,又泡了一个月才勉强将欧洲贵族马术学了个七七八八。
她离乌起很近,近到即使乌起是在嗓子里嘟囔,她也清楚地听到了他嘴里的那个数字,八岁...一上午...
她越想越觉得刚才没出声是个正确的选择。
那边那措已经在三兄弟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马背上,乌蒙正在牵着缰绳给她讲解技巧,乌云乌起也已经回到各自的马上。
“卫青”乌起看了看一边慢吞吞的乌蒙和那措,“看你上马那么利索,马术应该不错啊,我们来比一场,敢不敢。”说着,还冲卫青露出了一副自以为迷倒众生的笑容,看的卫青一阵恶寒。
“有什么不敢的,来啊。”
“我也来,我也来,我们从这里出发往北走,到遇见族人为止,谁在前谁就赢,怎么样。”一旁的乌云也来凑热闹。
可怜乌蒙只能眼巴巴的跟着那措,想要参加却不好意思开口,总不能扔下人家小姑娘自己走吧。
“好,我们来比比看。”卫青一锤定音,“但是,我的马小,跑的不快,与你们比不公平。”
“嘿嘿,这个简单,我们让你一刻钟。怎么样?”
“可以。”
“那好,预备...跑!”
“啪”卫青扬起马鞭率先冲了出去。
“驾”
马蹄飞扬,溅起一片片草屑泥土。
卫青已经很久没有赛马了,尤其身居高位之后,不仅要维持自己的形象,还要时刻注意人身安全,所以有一定危险的活动她几乎已经不碰了。
马技有些生疏,卫青紧紧夹着马腹。
这具身体也有些不太适应,虽然在雪山仔细注意锻炼过,但是毕竟时间短,年纪又小,马背上剧烈的颠簸,没跑多远她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一刻钟一过,乌云两兄弟便不再等,扬起马鞭向她追去。
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三人渐渐消失在那措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