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说要为我寻一门好的亲事,我仍记得那个温和的午后,柔和的日光撒在年过半百的父皇的脸上,他冰冷俊逸的面容显得十分慈善。
他粗糙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我的发丝,他说:“不知不觉,朕的小八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隐隐有你母亲当年的风姿。”
我的母后年轻时,是东启第一美人,即便年老色衰,风韵犹存。
父皇又叹了口气:“父皇想为朕的小八寻一门亲事,小八可有中意的人?得世家清白,文武双全,既能同你吟诗作画,又能保护你。不必权高位重,却也得配得上你,不要太有野心的,踏踏实实才是真……”
我笑着打断他的话:“父皇,哪有您说的这么完美的人?”
如果我知道后来的事,我一定不会打断他的话。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父皇又笑:“罢了,朕的小八还小,不急不急。”
及笄礼那天,来了京城中所有少儿郎,母后问我可有心仪之人,我说没有。
那是我第一次以八公主的身份露面,父皇赐予封号——昭平公主。
及笄礼后,每日都有人踏破宫门来向父皇求亲,父皇都以我年纪尚小为由拒绝。
刚开始他还会问问我的意见,后来就直接昭告朝廷上下,求亲者必须文武双全,德才兼备,貌比潘安,性情温和,金榜题名时需是状元。
且不说前面,光是这状元就刷掉一大批人。
渐渐的,也就知难而退了。
父皇说想为我寻一门好亲事,可后来父皇又说,皇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公主,大不了养着就是。
母后笑父皇就是舍不得女儿。
我十六那年,遇见了我想托付终身的人。
他叫穆清。
穆如清风的穆清。
那年我刚过十六岁,听说三哥征战沙场,凯旋归来,我急忙坐着马车去城门迎他。
马车太急,人又太多,车夫嚎着嗓子呵斥:“滚开!快滚开,这可是昭平公主的马车!”
我听不惯这车夫趾高气扬的语气,正想让丁香去说说,却听见一阵惊呼唏嘘声。
掀开帘子,只见一个娃娃现在路中央,白白胖胖的,笑得很甜。就在马车要撞上去之时,我的心跳到嗓子眼上。
却见一青色影子闪过,马车停了下来,娃娃落到了一边。
我定睛一看,是个身着天青色锦袍的男子。
我赶紧下了马车,呵斥车夫,车夫连连向娃娃的母亲道歉,在我的威压下,车夫点头哈腰十分诚恳。
我也歉意地向看向那娃娃的母亲,他的母亲却反而弯腰向我道歉,“昭平公主恕罪,娃娃不懂事,挡了公主的路了。”
我悄悄瞟了一眼男子,却愣住了。他有一张极好看的面容。
比起寻常男儿的小麦色肤色,他的肤色偏白,墨发如瀑,仅戴了一支桃木簪,剑眉星目,鼻梁骨也恰到好处,唇色殷红,棱角分明。
我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我在心里拿他和七哥比了比,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觉得七哥是最好看的。
可眼前的男子似乎要更胜一筹。
七哥是翩翩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男子却是有公子的明月清风,亦有男儿的刚强。从外貌上看,他似乎能文能武。
后来事实证明,他也的确如此。
我从不后悔遇见他,也不后悔爱上他,不过是天意弄人,有缘无分罢。
后来我想,我与他的缘分大抵就是相遇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