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之间可以活下一个，你们会做如何选择呢？”
那人话音渐渐隐去，姜珏发现自己眼前一黑，感觉像对方用一块厚实的布条封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与此同时，脚脖子上一凉，又被抓着一点点的往前移去。
“刀子在你们手上，你们可以松手扔掉。”
姜珏一听，发现五指确实回复了知觉，正迫不及待的想扔掉獬豸短匕，却又听他补充道：“不过，你们可要记得，你们之间，只能活下一个。”
他的言外之意很简单，你们要是扔了，那么就等于放弃了选择，因为一旦对面的没有，那么你将是对面之人活下去的牺牲品。
如果放在是以前，姜珏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扔掉。但当他经历过韩元禄夫妇的欺骗后，曾可以毫无保留全给别人的信任也学会保留了几分。
若不是青衣曾为了九鼎碎片欺骗了姜珏，他之前也不会怀疑青衣。而如今面对着马如是，他的心中开始了犹疑。
对马如是，也亦如是，因为姜珏明白，害人之人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千万不能无。
他是懂得马如是的，这一路上，马如是逐渐逐渐的记起了钉灵一族的际遇，也知道了他自己是钉灵族最后的希望，不但要找夜郎鬼首报仇，还继续钉灵族的传承。
所以他得活下去。
但是姜珏自己能放弃吗?不可以，她胞姐姜娴还不知身在何处，韩思亲也深陷囹圄。
若是可以与马如是商量多好，他们可以一起放手，或者姜珏可以将所有的事情托付给他；但关键的是，二人此时无法言语，甚至比划都不能。
难道并肩作战，同病相怜的朋友非得要拼个你死我活么?
姜珏是抗拒的，他很想改变这种游戏规则，但很不幸的是，他力不从心。
就这样沉默着，耳畔只有不远处哗啦啦的呼啸声，和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姜珏没有听到夜魂坠落在地的声音，他知道，也许马如是也是一样，在等自己放开獬豸短匕。
姜珏细想下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推己及人，是不是自己该先选择呢？活下去的那个，将要背负两个人的责任，比之死来说，也许更算得上一种解脱。
当这些念头占据了姜珏的脑海，他想放手了，决心给马如是一次机会。
可就在这时，他却感觉到了一个硬物顶在了自己心口，是夜魂。
它比獬豸短匕要长将近一尺，虽然是钩，但两侧均有开刃，只消再往前些，就能破开姜珏身上的衣物，直抵血肉。
姜珏在心中几乎要破口大骂，他不知道马如是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真想将自己置于死地。
但更多的，是一种心灰意冷。虽然说之前是猜测，是担心，但现在呢？现在现实已经做了证明。
“哟，你们真的是好兄弟，居然做了一模一样的选择呢？”
“你不放，那就不要怪哥哥我也不肯放手了。”姜珏在心中如是想，虽然他知道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但他愿意与马如是去比运气。
“嘿嘿，越来越有趣了呢，我都恨不得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了，要不要继续？”那人似乎在手舞足蹈一般的高兴着，近乎癫狂的声音让人愈加的讨厌，虽然他说的一切，确如现实。
原本同生共死的兄弟两，如今要决出一个生死来，这是姜珏怎么也不愿的，但是姜珏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们目前最大的敌人本是那阴阳怪气的家伙，而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唯愿能自保罢了。
心口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从冰凉中生出一股阵扎似的刺痛来。
姜珏知道，夜魂勾的锋刃已经破开了胸口的皮肤，而他此时的獬豸短匕，离马如是还有好几寸的距离。
果不其然，先死的是自己吗？似乎有些不太公平呢？在这最后时刻，姜珏不由得有些不甘。
但是他心中的不甘并未继续太久，因为很快的他听到了一声野兽的怒吼，被那诡异的东西扣住的身子一下子恢复了知觉。
姜珏第一反应就是扯下了脸上的眼罩，当光线突然刺进眼帘，模糊中看到一个浑身惨白的婴孩，它手里拿着一根白玉簪子，坐在一具高约丈余的纤瘦骷髅鬼迅速离去。
“咩。”
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是穷奇。
“我没事，倒是你，玩舒服了吧。”姜珏有意无意的遮了遮胸口的伤口，避重就轻的回答了穷奇。
“咩...”穷奇的意思说，自从被獬豸困在一起，好久都没有风流过了。
“老姜，你...没事吧。”
马如是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有些关切的对姜珏说到。
姜珏知道他在看着自己，但是想到刚刚他不肯放下夜魂，心口的皮肉之伤如同被刺进去了一根刺，就那么留在了，一时半会谁也拔不出来。
“没事。”
“没事就好。”在此之间，姜珏在尽可能的避免着与马如是对视。
“我有个事情，考虑了很久，我想是时候跟你说了。”
姜珏知道有些突兀，所以故作轻松的说道：“你身负钉灵族的事情，而我还要去寻我胞姐，所以接下来的路，咱们可能...”
“老姜你的意思是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呃？嗯！”姜珏含糊其辞，就连穷奇都不知所谓，所以问道：“咩....”
“没有，刚刚没有发生什么，这件事情是我考虑很久了的。”看着马如是没说话，姜珏便优先做了抉择：“那就这样，我往前去寻青衣了，你一路多注意安全。”
“老姜，你是不是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不是要用你的死来换自己一命，刚刚我和你一样，也被控制住了啊，它说可以放手，其实根本不可以。”
马如是如此苍白的辩解，让姜珏差点失声冷笑，自己手指有没有知觉难道还需要别人来告知么，而且他也没有怪马如是，因为，姜珏最后也没有放下獬豸短匕。
只是这件事情让姜珏看来，所谓的朋友，多半是有着利益关系伴生的。白羽因为碎片，才跟他同行；青衣因为墨玉坠子，才随他去的永昌；而如今马如是与姜珏一道，无非也是为了碎片和报仇而已。
如果哪天他也想要那墨玉坠子了呢？当利益驱使，那是不是再好的朋友也要背后一刀？
姜珏不想见到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