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的拳头猛地顿在空中，震散灰尘，露出柳小姚喘气担忧的模样，但更让若雪心惊的是，那一对翅膀中竟被人折断了一支，她身上也近乎布满了触目惊心，大大小小的伤痕，说不出的狼狈。
而在她眼神中，似乎能看到一丝隐晦的警惕……
“小……姚？”
确定她就是若雪，柳小姚突然只觉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这一声迟疑就仿佛天籁一般，什么也没说，快步走了过去，将疑惑中的若雪紧紧抱住，真实感不断缓解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为了这一刻，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多了，也太惨重，甚至险些难以挽回，但看到若雪苏醒，一切似乎就值得了。
剑纹逐渐隐没下去，若雪的气息降低，但情绪依旧在崩溃边缘，抓住她手臂慌忙道，“主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
明白刚才她的怒火从何而来，看着鲜红瞳孔，柳小姚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你放心，王越他没死，只是暂时昏迷了。”
“呜……”
而就在这时，之前一头坠地带来那四片翡翠叶的蜂龙王现在也被惊动醒转，庞大身躯开始挣扎恢复活力，一边吱呀着挤压树林，一边缓缓抬高龙首，却没像往常一样发出嘹亮龙吼，只伸了个腰似的，很快又盘着将下面三人给护住，灵识瞬息便笼罩了方圆十公里，最后如同打招呼一般，向若雪轻呜呜了两声。
目光在蜂龙王与王越身上扫过，柳小姚脸上带着一丝侥幸，摇摇头，“如果不是小蜂，或许你真的就再见不到他了。”
“我……”
明白她一边迫切想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一边也想确认王越的具体情况，柳小姚便示意就坐在那旁，等着若雪仔细检查过，锁定他的生命气息，方才劫后余生般长长松了一口气，再从星环中取出一些备用的绷带与药膏，轻轻涂抹后再小心翼翼地缠上伤口，生怕再多半分疼痛。
“小雪，在你进入石莲，之后的事还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就像是睡了一觉……”
想了一会儿，若雪还是轻轻摇头，而她唯一记住关于帝古雪的事，在王越恢复之前暂时还是保密为妙，但直觉告诉她似乎与自己有关，缓缓停下了缠裹绷带的手，不安地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
“准确说，是另一个你……”
柳小姚未做隐瞒，将她昏睡过后三人被安置到武立山园，王越深夜潜回莲花池取出黑魂密金，与牧云之间的来回拉扯等情况，一并快速带过。
而对那道新的意识体，帝古雪以及这整个事件的经过，柳小姚则尽可能斟酌且谨慎地做了详细解释，包括最后王越究竟为何险些殒命，蜂龙王的拼命救主等。
饶是如此，若雪也在她说完最后一句后，鲜红瞳孔中充斥了震惊，那停滞的手也再难移动，直至艰难颤声着开口，“这些伤口……是……是我让主人……还有你的翅膀……是我……”
“小雪，小雪！”
柳小姚连着轻声唤了两次，握紧了她无处安放的手，“王越这么拼命不是为了让你自责，他为你活了下来，是想着再好好见你，等他醒了，你们会有很多时间的。”
“当然，如果真要对这次的事负责，我认为肯定得算在那帝古雪头上，你没看到，附在你身上的意识体刚挣脱血誓后，一瞬间就把我俩给轰飞了出去，速度，力量太强了，绝对比得上一名战尊，直接一个照面我都以为输了，但好在本小姐技高一筹，危急关头下能抗能揍，反手就救下王越，然后周旋……”
一如既往显得随意的语气，没有责备，没有后悔，几分骄傲，几分自信，几分夸张，以及永远不忘对王越的贬低，只觉得让人熟悉与亲近，像是飘无定所而突然有了一处可以回去的港湾，若雪眼角的刺痛微微缓解，被湿润取代，静静流淌着，仿佛一种无声的宣泄，又似温暖着心间。
柳小姚也未停下，逐渐放开了笑声，不过短短近四个月，但在地球，她所经历的一切却比光海星上的那一处庭院更为精彩，更为丰富，也更为充实。
甚至对眼前这些人，浓浓的不舍。
……
“吼！”
强大灵压形同神怒，所有人都在逃窜，庞大到遮蔽天空的影子撕碎一具一具尸体，漫边哀嚎，无尽大火，一栋栋大楼轰然倒塌，没人能组织它的肆掠，仿佛天灾。
直到最后，那巨大龙首一口将一个呆滞于原地的弱小人类身影吞没。
“哈……哈……”
丰南医院，诊楼四层四零七号病室。
牧珑珠蹲着背靠墙壁，胸口不断起伏，睁开眼的瞬间立刻握紧了旁边重狙，不一会儿细密汗珠便布满了她额头，良久才从精神紧张中缓解过来。
我……睡着了……
但脑海中却不断重复着刚才的画面，刺痛着她某一处神经。后悔吗？或许。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也依旧会选择这般。
“都已经亮了吗……”
松开重狙走到了窗边，牧珑珠拉开沉暗窗帘，让明亮光线散入室内，对病人而言，这点热度虽说是慰藉，但也了胜于无。
双恒区依旧在，能看到外面排着治病的长队，很平静，就仿佛昨日一切不过是梦魇罢了……
“咳……水……水……”
突然而来的虚弱声音立刻将她拉回现实，心头一跳，转身就见牧云正睁开了沉重眼皮，牧珑珠连倒过一杯热水，将他从病床扶起，同时叫来医生，润了喉咙，好一会儿才看着自己父亲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心情总算有所转换。
“父亲，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就……好像亲自走了一趟鬼门关。”
牧云面容露着自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待医生对他进行了一番检查，最后他只是笑了笑，示意没有大碍，而随后不久，田巩刚也闻询快步赶来。
一进门便如释重负，摇摇头，将手中提着的一些营养品放在旁边桌上，“老牧，你可终于醒了。”
武立山园封山，首长不省人事，不具备足够权威，他一个团级人物掌控第三十七炮兵师，不过刚刚是过了及格线。
另外，宁玉市现在的市政也几乎受军队管理，尽管只是数个小时，但对他的工作压力也是不小。
“巩刚，你来了。”
长长呼了一口气，料想事情还没到难以挽回的地步，牧云脸上的威严在逐渐恢复，示意医护人员先离开，病室内暂时留下了牧珑珠与田巩刚两人，氛围变得凝重。
“武立山园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你们撤出后，凌晨两点，我让三个营封锁了山园，其余应急力量也尽可能做了调集，现在还在戒严状态。从远处已经确认山园内还算平稳，只不过……”
说到这，他犹豫着扫了一眼旁边惴惴不安的牧珑珠，心中叹了一声，才在牧云做好准备后，沉气道，“老牧你当时进了这医院抢救，珑珠知道后直接上了山，我没阻止，结果是开枪狙杀了王越。”
“什么！咳……咳咳……”
“父亲。”
一时怒气冲心，牧云连着咳嗽，面色难以置信地变了又变，在田巩刚帮忙拍扶下才缓了过来，而牧珑珠就仿佛回到了以前，那个犯了大错的孩子，担忧而委屈着站在原地，低头不敢直视。
王越死了？
足足沉默了三四分钟，才见他罢手示意无碍，回忆起昏迷前的画面，便一点点叹息着，“武立山园发生的事应该存在隐情，王越对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还保留着完全的理智，也没完全下杀手，他当时的目的只是救人，而他的眼神，和我当初无法面对叶墨婷父亲的死一样。王越的确是我们军队的首要警戒目标，但珑珠……唉……糊涂啊……”
死掉一个王越，宁玉市势必遭他身旁那两人一龙的疯狂报复，昨夜王越所展现修炼者的恐怖实力，已经超过了他手中掌控的力量，打醒了他，也完全颠覆了他对修炼者的最直白观念，就算那两人实力较弱，但双恒区何其大，军队修炼者中又有几人能对之不败？
可以断定地说，高阶修炼者的出现，未来将完全改变战争规则。
而更让人担忧的，还是王越背后那隐隐约约的强大组织。如果来者不善，谁能保证不再出现猎人组织那泯灭人性的手段？
“父亲，我……”牧珑珠哑言。
许多年前还小，在失去叶墨婷的父亲后，她还清晰记得自己父亲究竟花了多少时间才从那悲恸中走出来……
“王越被杀已经成了事实，你也不用抱有太多心理压力，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加紧面对往后的威胁。巩刚，调用现有资源尽可能地培养修炼者，正式成立修炼者特种部队，同时招收非兵役修炼者入伍，快速扩大基数。我有预感，修炼者将改变我们所熟知的一切，而现在就需要尽可能掌控这股力量。”
牧云看着自己交叉合拢的十指，仿佛也摸不清前方，“至于我们能走到哪一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明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