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子站在门口,一眼便见到地上散落的绣鞋,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没人收拾的吗?”身后立刻有丫鬟小厮匆匆上前,麻利地将凌乱的梳妆台跟澡盆等物收了。
她这才抬步走了进去,见到正在木箱前拿着一件衣裳往身上比划的聂师妹,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灿烂无比的笑容,殷勤地道:“琴韵姑娘,原来你还没出去啊。用过早膳了没?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聂师妹似乎这才发现了中年女子,转过身盈盈行了一礼,神色淡淡地道:“原来是钱妈妈,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儿!”钱妈妈神色不变,依旧满脸笑容地道,“这不听小松说,洛阳那边来人了嘛,正想带姑娘们前去迎接呢。你要不要一起去见一见?”
“罢了!”聂师妹将手中的衣裳扔在了木箱上,刚好遮住露出来的一缕长发,又走到一旁摘下墙上的一把琵琶,自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着,“我还要准备一会儿在知府大人寿宴演奏的曲子,就不凑热闹了。”
钱妈妈连连点头,道:“对对!知府大人的寿宴要紧,那妈妈就不打扰了。”说完伸手点了几个丫鬟小厮,虎着脸道,“你们几个好好伺候琴韵姑娘,她有什么需要不用来请示我,直接去办。一会儿她去赴宴的时候也得贴身伺候着,要是回头琴韵姑娘说你们伺候得不周到,统统打断腿。”
被点到的丫鬟小厮慌忙跪下,迭声道:“是!”
钱妈妈威严地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神色平静的聂师妹一眼,这才抬步匆匆走了出去。
一个年纪略长的丫鬟,朝前走了一步躬身道:“姑娘有什么吩咐?奴婢们马上去办。”
这时,木箱中憋得脸颊通红的唐子昔,小心翼翼地掀开一道缝,将嘴巴靠在缝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也许她的喘息声太大,年纪略长的丫鬟的目光顿时扫了过来。
聂师妹眼角余光一瞥,不动声色地将身子朝旁边靠了靠,刚好挡住了她的视线,口中淡淡地道:“都出去候着吧。”
“是!”
丫鬟小厮顿时纷纷走了出去,顺便贴心地带上了门。
待到屋内再次安静下来,聂师妹慌忙将琵琶放下,一把掀开木箱盖子,此时的唐大小姐的脸色已经殷红如血,眼珠也开始往上翻。
大量的新鲜空气涌进,让濒临窒息的唐大小姐瞬间活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还不时夹杂着一两声剧烈的咳嗽。
聂师妹慌忙捂住她的嘴,故意大声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嗓子有些不舒服,去泡壶茶来。”
“是!”门外立刻有人应道,接着细碎的脚步声匆匆而去。
很快脚步声去而复返,门外有人道:“姑娘,茶来了!”
“端进来吧!”
聂师妹随手将一件衣裳罩在了唐大小姐的脑袋上,对着端茶进来的丫鬟道:“放桌上就行了,出去吧!”
“是!”小丫鬟目不斜视,乖乖放下托盘走了出去。
聂师妹赶紧倒了一杯茶,走过去递给了深色痛苦的唐子昔。
唐大小姐慢慢喝完茶水,脸色终于恢复了正常,喘息了一会儿,才指了指外面低声道:“怎么办?我出不去了?”
聂师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拉过她的手,在掌心划着字:“门外有高手,小心为上。”
唐子昔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也抓过聂师妹的手划道:“我看她们对你很恭敬,为什么还要派人监视你?”那个问号尤其大,直接划到了她的手腕。
突然,唐子昔愣住了,目露惊讶地看着聂师妹,眼中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聂师妹轻轻拉下衣袖遮住了手腕上的疤痕,微微摇了摇头,拉过她的手划道:“以后告诉你。我先想办法带你出去。”
唐子昔微微点了点头,将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腕处,抬头看着她,那意思是在问“还痛吗?”
聂师妹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还用力揉了两下,显然极是喜爱这个小丫头。
突然一阵喧哗声传来,像是有人在被殴打,惨呼声无比清晰地传到了二人的耳中。
“把他拖到柴房吊起来,抽五十鞭再说!”
是钱妈妈!房内的二人不由对视了一眼。唐子昔更是乖乖缩回了木箱,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妈妈饶命啊!小的没有说谎,小的真的看见浅予姑娘了。”
小松?二人脸上的神色一变,聂师妹更是霍地站了起来。
只听钱妈妈冷冷地道:“还敢胡言乱语!”接着又是一阵拳脚声,伴随着‘咚咚咚’上楼的脚步声。
只听一声惨叫,一个人重重地摔在了房门口,又被紧追而上的人死死按住。
钱妈妈此时也走到了房门口,故意大声喝道:“你说你看见了,那你说说她是什么模样?”
“那个姑娘生得美若天仙,穿的衣裳很华丽,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腰间还有一块环形的玉佩。”
过了半晌,小松的声音才略带痛苦地再次响起。
唐子昔越听越不对劲,一抬头正好对上聂师妹似笑非笑的目光,她有些难为情地扯了扯嘴角。
聂师妹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突然朝门口走去,打开了房门,皱眉道:“怎么回事?”
小松一见到她,立刻挣扎着扑了过来,抱住她的腿哭道:“琴韵姐姐,你替我跟妈妈解释,我真的没有说谎!”
聂师妹拍了拍他的头安抚道:“别怕!姐姐知道小松不会说谎,姐姐会替你做主的。”说完目光一转,看向一旁冷口冷面的钱妈妈,出声询问道,“不知道小松做错了什么事,惹得钱妈妈如此生气?”所谓关心则乱,她自己丝毫没注意到,她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
钱妈妈眉头一皱还没说话,旁边一个穿着绿纱的女子,已经举着手中的丝帕娇声道:“琴韵,你怎么跟妈妈说话呢?不要以为知府大人喜欢你,你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我可是听说你那位杜知府很快就要走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嚣张。”说完还示威性地哼了一声。
“绿珠,怎么跟咱们的头牌说话呢?”另一个红衣女子越众而出,批评绿纱女子道,“也许知府大人会带她走,也不一定呢。之前他不就纳了咱们‘忘忧楼’的一位姐妹为妾吗?”
“姐姐不说我还真忘了。”绿珠一捏丝帕笑道,“不过姐姐你有所不知,听说那位妾室过门没多久,就被发现面目全非地死在了井里,。”
红衣女子檀口微张,大惊小怪地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