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用一生期待和祭奠的爱情住在坟茔里。那个被她爱恋了一生的人,在一个初冬的早晨将点豆腐的卤水倒进自己胃里,留下一锅苦难的豆浆和同样苦难的妻子。妻十七岁,腹中儿三个月。母亲在坟茔坐了三天,完成了一个女人一生的交待。树上的老鸦懂得她的心思,从此在墓前做窝,生儿育女再不离去。母亲回来时身后跟着的是她的夫兄,在东北叫“伯哥”。矮个的奉命到坟前带回弟媳的伯哥,敛着眉脸走至坟前说,弟妹,回吧。被叫作弟妹的年轻寡妇顺从地站起来。伯哥却不走,侧了身让女人走在前面,顺手从路旁扯根木棍,掂了掂捏在手里。伯哥是赶车的,拿鞭子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