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过后,我申请了几天的假日。
回到家里,看见父亲母亲疲倦的样子,脸也累得灰突突的,心里十分难受。
同龄人们哪,如果你们生活在城市,你们的父母没有过重的体力劳动,因而显得年轻有活力,那你们真是很幸运了。你们可知道,看到自己的父母被体力活压弯了腰,日益憔悴苍老,那种心情多疼。他们有病痛,却还坚持耕种,实在出于生存的无奈!
我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女儿,自己的小家尚且顾不过来,房子,没有着落,孩子,不敢生养,唯有能做的,就是回来帮父母干一点农活了。
再见父母,我的心酸得悄悄掉下了眼泪。
唯有希望自己多好一点农活吧。
可是农活不是那么好干的。眼下,是收土豆的季节。
父亲扶着两头毛驴拉的犁杖,翻来结了土豆的垄,我们就跟在后面把土豆一个个的捡进筐里,再倒在一起,挑出大小装袋,拉回家去,装进地窖保存……
这种程序,说起来容易,每个程序,都是得拿出体力的。
就是那个把土豆捡进筐里的程序,劳动的人猫着腰,一个一个地捡呀,框里的土豆越装越沉,手里拎着的筐子,从五斤到十斤捡满了也有三十斤,满了以后倒在一堆,再重新开始这种劳作,从早晨天麻亮,到晚上村庄的点起灯光。
第一天,我还能干得动。第二天,人,就没了力气。人没了力气,心就绝望,一绝望,就暗地里埋怨自己生得不是地方,怎么出生在这样的地方?这真是土里刨食的地方。看看陈吉五,一向爱干净的他满身是土,满脸是汗,我不由得心疼。转而又埋怨他非得和我来,我还得劳费心力去想着他!又看看爹妈,衰老不堪,又把满身的怨气压下,继续干活。
秋天的晴天,邻近中午,太阳是狠毒的,我又一直低着头,猫着腰,提着沉重的筐,干着活的时候,我的鼻血淌了出来。
陈吉五大惊失色,说:“看你累得,鼻子流血了,赶紧回去!回去歇歇!”
我任它流了一会儿,擦干净,到底没有回去。
五六天以后,土豆出得差不多了,我的假期也到了,洒泪和父母作别,有一种摆脱沉重劳动的轻松,也有对父母无限的担忧,心情无限沉重。
我妈说:“别担心了,听说,这地方有铁矿了,有人打算开矿,卖荒山野岭的能给两个钱,我们两个人,有了养老的钱,再也不种地了。”
我知道,这消息,不过是八字没有一撇的风声,是妈妈在安慰我,我装着听到这消息很高兴,就上了出租车。
我说过,从我家到高速公路能有十五里地的距离,我上车的地方,也不是车站,是在高速公路上上车。这是很要命的等车方式——高速公路在高高的大坝上,我和陈吉五互相扶着,顺着大坝的水泥纹路往上爬,刚爬一会,我的凉鞋,居然掉了底子,毫无征兆的,鞋帮和鞋底分得十分彻底,一点不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