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鞋帮,又拿起鞋底,呆在那里,傻了眼,记得穿这双鞋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它是平底,只穿过一两次,显得很结实,怎么帮和底子一点都不连着了?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十分荒凉,要买要借,都是不可能的。我想找个绳子把它绑在一起,哪怕是旧塑料袋也好,谁知道,这个地方,除了野草,什么都没有。
陈吉五我俩都想不起办法。猛地他说:“看!车来了!”
我抬头一看,远处,一辆长途客车,开过来,外形和我们要乘的车是一样的。
我把心一横,穿着一只鞋,扔了那只破的,拉着陈吉五的胳膊,跌跌撞撞上了高速公路。
近了,看到上面的子,果然是我们要坐的车,赶紧挥手,车,停下了,我故作镇静,上了车,没人注意到我的脚下怎么样,我就这样,狼狈不堪地回到了家里。
告别乡村的宁静和繁重,重新迎接城市的喧嚣,迎接生活的无奈,迎接工作的争斗。房子,还没有盖;我回家劳动这几天,同事说我的皮肤又黄又涩,眼角的纹路更多了;晚上例会,洪总严厉的目光,锋利的语言;同事**在吧台和洪总聊天,悄悄说我给客人搭配的菜品方案不对,我给客人推荐的菜品档次不够,明明还可以提高四五百块钱的销售额,恰好被徒弟小样听见,小样悄悄告诉了我,洪总倒是没有说我什么,但是我对这种事却厌恶不已烦恼不已……
陈吉五也忙碌起来,似乎忙得不可开交。
他又为单位发明了一项监控技术,领导十分看重,每天到休息的日子,他就穿得干干净净,打扮得干净利落,出了家门,说是去采购一样零件,或是需要去街里处理什么,他说的技术语言,我听不懂,他的行动,让我隐隐不安,也没有办法去反驳什么。而晚上我回家,从公交站点摸着黑走三百多米没有路灯的夜路,每次到了家门口,绷紧了一颗心,打开房门,关上房门,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若在家,肯定是喝了酒的,肯定也是逢喝必醉。
他自己说,他是最有酒德的:“我喝完酒,就是一个睡!睡觉!”
他自己不知道,他睡之前,醉醺醺,喷着浓浓的酒气,心中似乎有无限的怒气。
因为很多女人都说过,聪明的女人,绝不会和喝酒的丈夫争执,我没有那么容忍,却想学得乖乖的闭嘴,不料到,他的酒话总是能刺儿一样,扎你的心。
他说:“你这个女人,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这话,一点情分都不带,我又何尝说过他哪里对不起我了呢?
我沉默。
他说:“我妈我家人哪里对不起你,你对他们这么不好!”
我便沉不住气,气得和他争执起来:“你说话凭良心,我哪里对你家人不好?我上班第一年,就让你给家里邮钱?你亲口跟我说的‘家人都很意外,都说你人太好了“!后来,年年都寄钱给她……”
“什么年年寄钱给她!那一年寄了?”
我就委屈的哭,即使是我乐意给老人家寄钱,做儿子媳妇应该的,但是拿出去的毕竟是血汗钱,六七年的时间,每寄去一笔钱,我都是有印象的。我就说出每年寄钱的情景。
他眯着醉眼,想了想,我说:“你不用想了,你每次寄钱,都是通过你姐姐的卡转过去的,每一笔卡上都会有显示!”
他说:“2008年给了么?”
“怎么没有,那一年咱们刚买了房子,老太太来住,她快过年的时候非得回家,我们给她买的新运动服和新的衬衣,你忘记了么,咱们给她随身带的钱不算,还把两千块钱缝在她的身上。”
他低着头,眯着醉眼,努力地想。
而我,我越想越委屈,哭个不停,我的哭泣,对他来说,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梨花带雨,让他心生怜悯,他的样子对我厌烦不已,我说的话,又句句有理有据,他躺下去,很快地,鼾声响了起来。
从此,他多了一样喝多的毛病,多了一样喝多和我吵架的毛病。我总是在容忍他一会以后。忍无可忍,哭着应战。而他,无论吵到多么凶,都能躺下去安然入睡。而我辗转不已又气又愁,整个人的状态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