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过去,都问候过后,我一言不发地捏着脚,气氛却感觉愈加低沉了。原来是二哥跟我爸说,再给大哥打打电话,看有没有人接。一个又一个,出去又进来,终于接通了。我爸在屋里跟大哥说,二姐(二嫂)在屋外劝姐姐(大嫂),两边相劝,却还是没个结果。一言一语间才听明白,很早之前他们就给大哥打过电话了,让他们赶紧回来。可是打过几次后,后来每一次过去都无人接,要不就是无法接通了……
据他们后来说,我爷爷从小就很疼大哥,希望临走前见见他。结果却叫人寒心。因为他们顾虑到自己出去不久,且远在新疆,来回路费又贵,实在没法回来。
接完电话,把结果一说,他们脸上都挺难看。爷爷希望落了空,终是要带着遗憾走了,不禁替他难过。最主要的是,我们姐妹四个,就差大哥不在。我刚回来什么也没帮上,倒苦了妹妹跟二哥二姐了。
那个个憔悴的灰头土脸的模样,多少个日夜过去了,依然刻印在脑海里。特别是二姐,心里挺愧歉她的。自己的孩子还小,却天天在爷爷身边喂饭捏脚,二哥也日夜跟我爸他们守着爷爷。最叫我不能忘怀的,是第二天中午下起了很大的冰雹,且久久持续了有几分钟,等停了后,院子里已经有近一尺厚了,而山顶的葱绿茂盛的树,则直接被打回了冬天。
但就在这可怕的冰块往下砸的时候,二姐的勉强十岁的女儿还跟着村里孩子放牛在外面。这简直太可怕了,想象冰疙瘩砸在身上的疼痛……她还是个太小的孩子!二哥急忙跑了出去,结果说早一步到家了。真是虚惊一场。
从爷爷病倒起,二哥二姐就有家不能回了,时时刻刻守在爷爷身边。通宵通宵地不睡觉,都快分不清昼夜了。那段时间,把两个精气神饱满的人,折磨地真的可以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年轻貌美的二姐,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还有干瘦干瘦的二哥,往那炕上一坐,整个人就如同灵魂出窍一般,死气沉沉忘记自己了……
爷爷的身边多亏了他们在,日子才往长里拖了拖,虽然这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煎熬。他们的陪伴和付出,总叫我回忆此处时,心里边酸楚冒泡。我们四个兄妹,付出最多的,就是二哥二姐还有在家的妹妹了,而我却也同远在他乡的大哥姐姐一样,没有陪伴,没有温暖和照顾。我想大哥们也挺不容易吧,特别是大哥,心眼诚实的一个人,会不会也在某个夜晚思及此含泪而眠呢?听他们的意思,是姐姐不让大哥回来,毕竟大哥什么都听姐姐的,因而对姐姐颇有些怨言。
我的心里,从此也种下了怨恨的种子,责怪他们伤了爷爷的心。我想着冬天回来了我要好好地质问质问他们。
恰好那个冬天,很少出门的姐姐,在一个阴冷天,到我家串门。
应该是有意来家里的。我心里憋了一肚子话要问,想看她会说什么。可话到嘴里,我却又犹豫了,那也是张布满风尘的脸,被生活欺压得疲惫同沧桑互不相让的脸。同样是做晚辈的,也是挺好的姐妹啊,她也有自己的苦!路途遥远,来去不易,叫她有什么法子呢?我怎好在这么个寒冷凄清的冬天,爷爷尸骨未寒北风叫嚣的日子里,去往她心上戳刀子?我也同她一样不是吗?处于同样的位置,该是惺惺相惜才是……
如今,都姐妹情深,我也该放的适当放下了。爷爷,你大不必为此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