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忠此时正看得眼火爆,一下就将那些十分规则的纸张撕得粉碎,怒目而瞪,那门房老仆吓得瑟瑟发抖,又指指外面,道:“这是从外面捡的……”韩忠顺着其指向往外看,果然地上还有几张白纸,方才天色尚暗加上忙乱竟没看见。正好此时,门外两侍从忽然大叫,又对韩忠道:“忠叔,有人爬上墙头了……”韩忠怒喝一声,跟着几个跨步就出了门房,正好看见三四丈外,有人骑在墙头上,韩忠一咬牙,从腰间处摸出一个弹弓,右手持弓,左手一拉,弹弓上两条手指粗细的皮筋被其一下被拉紧,也不见其瞄准,就松开左手。“呼”的一声过后,骑在墙上那人立马惨呼一声,倒摔出去,墙下又是一阵哗然。另外一个刚攀上来,伸出个头,见那人摔下去,已觉不妙,就想躲避,已来不及,额头已被一块石子打中,立即鲜血洴射,仰头倒下。墙下又是一阵大乱,韩忠听得冷笑一声,相信已没有人敢翻墙了,韩根儿不知啥时候来到其身后,道:“父爹,大夫人唤汝过去……”韩忠一瞪韩根儿,之后又叹了口气,有种恨其不争的心情,心想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仔会打洞,看来此子也是奴才的命,咋就学不会韩家的半丝风范呢?!韩根儿再催一声,韩忠吩咐几人看好门户,便匆匆而去。
赤凤凰此时正坐在韩府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座宅院里的小阁楼上,韩府大门处一览无余,看得是清清楚楚,就连两个人从墙头上忽然摔下来亦没逃过其眼睛。里面有高人?赤凤凰猜测着,转念一想也正常,如今哪个大院大宅不请几人护院?何况是从上京庙堂退隐的大官,烂船也有三斤钉,看来还得小心点好,于是吩咐下去,暂时只在外面闹,不要进去,免得徒伤了性命。
韩府大门虽没魏王府的雄伟宽大,但亦相差无几了,门口越来越多人聚集,而史忠站正正站在韩府大门口正中,那块写着“韩府”的硕大门匾下,边扬扬手中的一叠白纸,边激动地大声嚷嚷,道尽韩府的坏话,说的话当然也是经过赤凤凰的指点,史忠添油加醋发挥,一时间,听得下面几百号人群情汹涌,跟着努骂连连。孙殿文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又将这一切与之前朱时光带人围堵倚翠院对比一番,感觉如出一辙,却又有不同。哪儿不同?孙殿文沉吟一会,看见史忠突然将手上的纸张挥撒出去,台下众人争相抢夺,方才顿然醒悟,一拍手掌,连连称妙,就是多了此传单,效果就完全不一样。孙殿文看着满天飞舞的传单,韩府周围到处帖满了的也是传单,真想不出那人是怎么想得出如此方法,此时还陆陆续续不停地有人过来,也是被那传单引得好奇心起,想来一探究竟。孙殿文已由衷的佩服,此手段估摸比那派十文钱还有效果,加上史忠在上面激愤地揭露韩府各样勾当,如勾结府学欺压学员,串合郑府尹收官卖官,反正已死无对证,史忠便添枝加叶的煽动一番,说得是声情色茂,十分动容,更在朱时金,洪达明等人的附和下,台下众人听得一片哗然,个个信以为真。
赤凤凰暗暗赞许史忠的口才,死马怕都能被其说得醒过来,见人越来越多,怕有上千人出头了,赤凤凰将石连林招来,道:“去叫乐虎山那边散了,让宋英放张三李四进去报丧,将李贵等人引来这儿看戏,去吧!”石连林领令。被邀在身旁看着的叶长青到此时仍有些想不明白,石子坚废这么大的劲干嘛?!直接上门抄了韩府不就行了,嘴喃喃的道:“堡主何必如此废神?直接上门拿人不就行了?!”赤凤凰摇摇头,道:“不可,读书人要用读书人去对付,只要当着其面,将其心中的神推倒,还要是让其自家去推,以后就不会再有麻烦,先生等着看好戏好了!”叶长青听得脸皮直打抽,因其自认也是读书人,遂退后一步不再说话,静看赤凤凰的手段。
果然不出赤凤凰的所料,李贵听得韩老夫子升仙,大吃一惊,正想着为何无故被地痞流氓围堵之事也丢到九宵云外去了,连忙将所有的博士,举人,秀才及府学的大小管事都唤来,还临时赶着写了几幅挽联,领着一大帮子人就匆匆往韩府赶来。如丧考妣的李贵离得老远,就看见韩府门口围满了人,而史忠那鸭公嗓子却声声入耳,都是些难以入耳之污言,细听之下,竟全是有德公相关。李贵吓了大跳,三步作五步,飞快跑了过来,却分不开人群,挤不进去,急燥起来就在外围大骂道:“史忠,汝个狗杀才,何以污俺先师,毁其名声!”喝骂了几次,人群才静下来,史忠早看到李贵,于是隔空喊了过来,道:“李贵,汝讲俺污汝先师,可敢同俺进去找其对证?!”李贵气得直翻白眼,脱口而出道:“先师已殁,哪能与汝对证?何况,汝个狗杀才还不配到俺先师有德公面前!”“嘘……”李贵话刚落音,就被洪达明领着众人嘘了一番,李贵脸皮瞬间通红。此时府学那些人亦赶了过来,看见到处都是纸,写着啥都有,就是没有一句好话,愣了一会,才明白史忠领人闹事,于是帮着李贵与史忠吵了起来。
赤凤凰看得捧腹大笑,而叶长青却面无表情,内心却为这些读书人悲哀,被人玩弄了掌上而不自知,正出神间,忽听赤凤凰道:“该刘权出动了……”其身后的石连林应声而去。不多一会,周三通周通判领着一众衙役捕快气势汹汹地来了,只听铜锣一响,韩府门口众人立即收声。周通判见得立马喝道:“让开,让开……”说着提棍就往前打,前面的人大呼小叫地躲闪,不一会,周通判带着那些捕快往前开出一条道来,后面的刘权才跟着向前。李贵见着,心下大喜,连忙迎了上去,感激地道:“刘大人来得正好,快快将这些闹事刁民赶走,好还俺恩师安宁!……”李贵说了一通,刘权却没有几个字入耳,因其双眼已被到处的传单吸引了,稍稍纳了几眼,上面写着的皆是毁人声誉的,看得刘权心里直打问号,不用做这么绝吧?!也暗暗心惊,到底是谁想的此计,如此的狠!
李贵没有让刘权思考多久,又缠了上来,刘权点点头,道:“李府丞放心,本府定当秉公办事,保证公正不偏颇……”李贵被其盯着不好意思,嘴喃喃地道:“也不是啥大事,刘大人将史忠等人赶走即可……”刘权却呵呵一笑道:“非此事也,本府得人报案,道是韩府里有人不正常死亡,还有人被拘禁毒打……”李贵一惊,连忙拦在刘权前面道:“刘大人,此乃谣言,本丞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此种事!请相信本丞!”刘权停下来,一本正经地看着李贵,问道:“当真?”“当真!”李贵也学人一拍胸脯道。不料刘权阴阴一笑,道:“好,若真有此事,又该如何?”李贵想也不想地道:“李贵当即辞去府丞之职!”刘权答道:“好!本府就成全汝,来人,叫门!”李贵听得吓了一惊,连忙拦着道:“刘大人既然相信本丞就不用进去了……”不料刘权却将其一把拉上,道:“不进去何以服众呢,李府丞请吧!”史忠等人赶紧附和,李贵虽不情愿,却无可奈何,韩府里的沟沟壑壑没有谁比其更清楚了,此次怕真要倒在此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