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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飞来峰上千叶楼

话说叶雪城与孟楚客二人跟踪着那黄衣头陀,疾行约莫百里,到了一座山峰下。好一座惊异的险峰,只见那一排山峦之间,一座主峰窄直陡峭,高出余峰百丈,隐隐然有直插云霄之势。那座山峰山体笔直,却在接近顶峰处突然一弯,山顶偏向一边,犹如一个巨人引颈远望。若站在山顶平地,脚下便如踏着被孤悬于万丈高空的大石盘,十分险峻奇丽。

叶雪城惊叹不已,顺便瞟了一眼界碑,上书“飞来峰”,果然地如其名。再看那顶峰,似乎有高大楼宇矗立,似乎是这黄衣头陀的据点了。

叶雪城正待沿着高峰的盘山道登峰,孟楚客一把拉住他道:“玄策兄且慢,你我只有两人,尚不知这山上有多少贼寇,不可孤身犯险啊。”

雪城摇摇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且先看看我世伯千金是否在此间,再做计较。”

两人沿着那弯弯曲曲的盘山小道,紧跟着黄衣头陀,行到半山一处灌木丛时,那头陀突然回身,吹了声口哨,玄策与孟楚客正惊疑间,树丛中跳出几十名刀客,个个白袍裹身,头戴白巾,手提戒刀,恰好将叶雪城两人堪堪围住,他不禁大叫出声:“原来是白莲教。”

黄衣头陀一声大笑,狰狞地盯着叶雪城道:“好你个酸儒,有点道行,不过你真当贫僧是瞎子吗,岂能不知有尾巴,今天就让你有来无回。”

叶雪城心道大意,却也并不慌张,他突然暴喝道:“素闻白莲教有谋逆之行,果不其然。尔等本是佛门弃徒,当该持戒礼佛以补罪愆,今不守清规,反倒妖言惑众,行窃国扰民之大不韪,其罪可诛。”

黄衣头陀气的哇哇大叫,便令众白巾教徒围攻上去,叶雪城乃成名剑客,自是不惧,只见他利落地拔出背上宝剑,冲入人群,施展出‘劈点抹刺斩崩挑’等剑术手段,众教徒哪是对手,被砍得七零八落。

孟楚客也掏出铁扇,转动扇上机关,飞针嗖嗖而出,几名白巾刀客立刻中招,未及惨呼便应声倒地。

眼看这埋伏的数十教徒几乎被二人全灭,那黄衣头陀不禁赞叹:“想不到儒门也有这等猛人,贫僧净法,领教了。”说罢提着戒刀杀了上来,叶雪城仗剑迎住,剑来刀去,正是敌手,杀成一团。

那头陀膂力过人,一杆刀势大力沉,刀刀挥来,似有千斤之力,叶雪城以道门轻身功法,灵巧地避过,跳到一边,赞道:“佩服佩服,竟然是金刚大力法,阁下身怀真传佛法,何苦为虎作伥。”

净法冷哼一声,并不回话,继续挥刀杀来,叶雪城持剑格挡,杀有二十回合,不分胜败。

原来这头陀并非天生神力,他练了佛门的金刚大力法,这门佛法乃是感悟金刚菩萨的怒目庄严法相,灵识通过冥想修炼,获得金刚神力,战斗时英勇无敌。白莲教徒众曾是净土宗弟子,叛教自立,聚众谋反,会一些佛门秘法也不奇怪。

那金刚大力法施展下来,刀招迅猛,叶雪城渐渐感觉难以抵挡,只能避过,不能硬扛,眼见要落下风,只听他口念梵音,是佛家《无量寿经》中的六字名号。

念诵间,叶雪城神情庄严。净法以灵识探查,发现叶雪城周身有佛气弥漫,光彩四溢。净法惊骇万分,惊呼出声:“如来掷象功。”

他连忙再攻上去,叶雪城横剑扫过,刀剑相击,力道不弱于他的金刚大力法。这一击双方皆展现出了不同凡俗的功力,灵力撞击之下,二人被震开丈许距离。

叶雪城轻轻一笑:“小生曾有幸,游历少室山,与少林寺的慧因禅师参禅论道,学了一点佛法皮毛,不过替沙门清理门户,却也足够。”

净法又惊又怒,他往前一掠,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叶雪城。叶雪城一抬眼,与他眼神交错。

刹那间,雪城发现他的眼神深邃不见底,似有一道旋涡旋转个不停,恍惚间他看见天地变色,眼前已不见了密林和净法。

他发现自己置身一片荒原中,空中一片灰蒙蒙异色,地上遍是饿殍,周遭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幽长凄惨,触眼所见,不是残墙便是断壁。

此情此景,伴随着那幽长的呜咽,叶雪城只感心中一片悲怆,人生了无生趣,低着头只想拔剑自刎。

可此时孟楚客的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叶雪城垂着头,神情郁郁寡欢,战意全无,净法一边用眼神盯着叶雪城并哼出不知名的曲调,一边提着刀接近他,叶雪城恍若没看到一般,只顾沉浸在自我的忧郁世界中。

眼看他就像待宰羔羊般要被净法暗算,孟楚客急忙出手,摇动铁扇,夹挟着飞针攻向净法,净法并不着急,回过身欲如法炮制,用他那奇异眼神看向孟楚客,奇怪的是孟楚客虽然也与他交目,但却丝毫不受影响,铁扇中飞针疾射而来。

净法大惊,他这幻术但凡是有神识的活物,只要与他对目,皆会中招,就是修为绝顶的圣贤,也只是能很快明悟走出幻境罢了,从不曾有人可以像他这样视若无睹。

“除非是傀儡与僵尸方能如此”,净法如是想到,可是孟楚客明明是个有神智的活人,哪里像傀儡僵尸了?

净法因过度诧异,一时失神,竟然没有避开孟楚客铁扇机关里的飞针,臂膀上连中三针。那飞针一入体便爆裂开来,净法臂膀上血液飞溅,他痛呼出声,他这一吃痛分神,施展给叶雪城的幻术自然消散。

叶雪城蓦然惊醒,见到此情此景,不觉一身冷汗,惊叹自己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他少年游历天下时,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过无数次,武人的敏感让他知道此时是绝佳战机。

刹那间,叶雪城挥动宝剑,施展出他自武当山所学“青龙剑法”中的绝招“青虹贯日”,他运转先天一炁的功体,以意御气于剑尖,整个人以迅捷的身法兔起鹘落,引动剑光,如闪电般持剑猛刺向净法,剑光如一道流星划空而过,净法不及抵挡,被叶雪城一剑穿胸,扎了个贯穿,血流如注,一命呜呼。

叶雪城立即拔出宝剑,开始搜净法的身,他一边搜一边暗道庆幸,刚刚若无孟楚客出手,他这次怕要交待在这里。自从十五岁出门游历以来,也不少与江湖上的强人盗匪交战,但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凶险,这净法的功夫实在太诡异,真是闻所未闻。

他一边感叹,一边展开从净法身上搜出的一张羊皮卷,展开看时,是一幅画,画工精致,风格与唐代名家吴道子相似,画卷虽小,却内容丰富,只见上面画了很多人像,有世俗贩夫走卒,也有天上飞天神佛,也有阿鼻地狱的恶鬼修罗,兼有山川湖海,城楼阁宇,小小一幅画,给人一种大千世界的感觉,偏偏画卷虽小,上面的诸般景象却能活灵活现。

叶雪城脑中突然蹦出几个他也不敢想的字——“般若众生相”。一念至此,叶雪城欣喜若狂,急忙收好了这幅画卷,继续搜寻着净空的行囊。

孟楚客好奇地问:“玄策兄你刚刚为何无故失神呀,还有这幅画也是平平无奇,上面的景象都模糊不清,你却跟捡到宝似得。”

叶雪城一愣:“这可是吴道子秘作《般若众生相》,他以对无量佛法的感悟灌注到画里,传说如果对着此图观视修炼,可以练就佛门秘法”般若众生相”,便是那净法适才对我施展的幻术。”

孟楚客摇摇头:“他刚才有秘法么,我还以为你有痴病发作了呢。”叶雪城对孟楚客有些疑惑,好奇他何以完全无视幻术的效果,却也顾不得深究,与孟楚客继续小心翼翼地沿路上山。

终于到了山顶,只见一片空地上,有一座浩大的庄园,庄园外围有箭楼与练武场,内中有假山花石,廊阁池塘之间玉树掩映,更奇的是庄园最中心有一座高楼,高达百丈,直插天际,牌匾上书“千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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