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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翰墨书香传六艺

话说这天,薛君恒伤势大致痊愈,与叶雪城,孟楚客一起在醉仙楼饮酒畅谈,无论是讨论经学文章,还是天下大事,三教九流,都是十分投契。这薛君恒乃是山西朔州府人士,家里是猎户,因此有一把好力气,他虽自小用心读书,却也常随父亲进山,造就了他刚猛大胆的秉性。

薛君恒感叹:“真是惭愧啊,小子空有一身傻力气,却连一个纨绔子弟都打不过。”

叶雪城一笑:“这位蒋公子所使乃是理学正宗,薛兄不可小觑啊。”

薛君恒一怔,就连孟楚客也是不解:“理学正宗?这不应当属于江湖武艺吗。”

叶雪城摇了摇头:“二位饱读诗书,可知君子六艺?”

薛君恒点点头:“《周礼》有言:‘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叶雪城乃道:“世人皆以为夫子之学,乃是通晓经典,寻章摘句,皆谬矣。六艺乃是不可不知的绝学,礼乐射御书数为六艺,学礼不仅是仿其形,还要通其意,形态恭谨而内诚其心,壮大神识内气,有江湖人所谓内功的威能,而内涵胜之;学乐能调和五音,内畅经络,外通阴阳,愉人情志而调整气运;射御则是攻伐武道,剑术弓弩一应俱全,君子不可好战,然不可无武,夫子尚谦退之道,不欲外露武力于人前,故后世多用束腰软剑,袖中小弩;学数乃是精研术数,感悟八卦易理,趋吉避凶之学;学书则为增慧明理,知晓道德义理,民间秀才举子皓首穷经,皆此类也。”

两人顿时恍然大悟,仿佛今天才认识这个世界,薛君恒仍是不解:“既然读书只是六艺之一,为何书院私塾,科考试场,只涉及此项呢?”

叶雪城笑道:“倘若举子们尚未入朝为官,就个个武艺在身,还懂阴阳术数,有心人若是结党聚众起事,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他接着补充:“自有科举以前,儒学六艺大多是士族家传,于是出现了七姓十家,有了众多门阀势力,自隋唐以来,朝廷推行科举,儒门削去六艺中其余五艺,士子只需读书明理,若能考中进士,方能进入翰林院拜入师门,得六艺真传。唐太宗曾言:‘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此之谓也。”

薛君恒不禁连连感叹:“看来读书人只有中了进士,才算是真正能有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能。不过那蒋衙内,据说只是个秀才,如何能懂儒门正宗的软剑技击法呢?”

叶雪城回答道:“他父亲可是当朝礼部尚书,备选的内阁大学士蒋冕,私相授受虽有违当下国法,但谁又敢多加干涉。”

薛君恒点点头,他目光坚定,慷慨陈词:“我今生定要得中进士,授业翰林院,学得一身本事,方不负大丈夫青云之志。”叶雪城很是欣赏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赞许。

孟楚客突然打断他们谈话,一脸奇怪的神色打量着叶雪城,斜着嘴笑问:“玄策兄你说的天花乱坠,听起来跟真的一样,可你也没中过进士,这等国家秘闻,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你可要老实交代啊。”叶雪城莞尔一笑:“孟兄可真不是好糊弄的人。”

孟楚客将头一偏,嗔道:“那是自然,你这人不坦荡,身上太多秘密,没个来由我恐怕不敢随便相信。”

叶雪城支吾片刻,乃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雪城幼时曾在阳明洞学习过六载,阳明先生乃当世大儒,凡阳明洞亲传弟子,都能学到纯正的儒家绝学。”

此话一出,两人看向叶雪城的眼中充满了艳羡与仰慕。原来当今的儒门,一直都是程朱理学的道统传承至今,并掌握朝廷大权,偏偏正德年间出了一位几百年不遇的奇才阳明先生,他博采百家之长,感悟圣贤经典,自创阳明心学一脉,在阳明洞中收徒授业。在儒林之中,阳明派的弟子隐隐然与朝堂理学大有分庭抗礼之势。叶雪城是阳明洞亲传弟子,自然令人羡慕敬佩。

三人正议论间,忽听外面一阵喧闹,锣鼓之声不绝,一群官差后面簇拥着很多人围观。原来是放榜之期已到,都来查看考试结果。三人连忙下楼,跟着人群前往查探,接着听到放榜官唱读进士名单。叶孟二人面色平静,薛君恒则是充满期待,神情中又不乏自信。

片刻后唱名结束,薛君恒以二甲第八名的成绩高中进士,叶雪城与孟楚客二人却是赐同进士出身,虽然形式不同,然俱是中了,三人大喜,决定一起去雁栖湖泛舟饮酒,庆祝高中。

薛君恒在小船上盘膝而坐,叶雪城取出腰间葫芦,与薛,孟二人共享美酒。雁栖湖水面无边无际,碧绿清澈,几只鸥鹭随风在水面轻轻点过,泛出朵朵涟漪,牵引着垂到水面的柳条缓缓浮动,一派静谧祥和之景。三人心中也是前所未有的清闲与愉悦。

薛君恒豪气满满:“此番得中进士,我终于有机会一展平生志愿了。”

叶雪城看着他想了想,乃问道:“愿闻懋功兄之志。”

薛君恒毫不掩讳:“一愿求富贵,以安养双亲,接济乡里;二愿经世济民,为天下除残去秽,谋大同世界;三愿感悟圣贤之道,求宇宙至理。”

叶雪城点点头:“以双亲家人为先,不空谈道德,薛兄乃实诚君子也”孟楚客也附和称是。叶雪城遂说:“雪城在阳明洞时,也颇学易理,愿为懋功兄卜上一卦。”

薛君恒极有兴趣,这本属古时儒门六艺之学,叶雪城因自身机缘,未入仕便能通晓,自是令薛君恒心向往之。雪城掏出三枚古币,静心凝神,连续抛掷六次,排出六爻,得了一个上乾下艮的天山遁卦,雪城摇摇头道:“遁卦主退避主隐遁,乃是提醒君子当远小人,懋功兄的卦象想必是应在蒋衙内身上。”

薛君恒却是丝毫不以为意:“我今得中进士,何必怕他,即便我是布衣,遇到不公,君恒也不惧恶人当道。”

叶雪城叹道:“他凭借蒋阁老的关系,学了儒门武艺,修为暂时高于薛兄,且朝中士大夫,未必没有为了献媚于蒋阁老,而甘愿替那蒋衙内出头报复之人。”

薛君恒目光坚决而热血:“那就斗个痛快,我何惧哉。”

叶雪城欣赏他的血性,说道:“薛兄如今没有武艺在身,直接与他们冲突恐会吃亏,兄的长处是膂力过人,弱点在于不懂气功与武艺,我传你一套适合你的佛门心法,碰上那蒋公子以免吃亏。”

薛君恒甚是感激,连忙拱手道谢:“玄策兄之情谊,君恒难以报万一。”于是叶雪城先和他交流了些佛门的基础修行之法,然后将《般若众生相》画卷里的“百兽相”借他观视,并说道:“薛兄性情刚猛不屈,嫉恶如仇,自有一股赛过虎豹的气势,如果修行这‘百兽相’,通过精神的凝聚观想壮大灵识,可凭借猛兽幻象攻击对手脑识,其威力胜过他人十倍。”

薛君恒不敢怠慢,连忙仔细观视,将图卷形象深深记于脑海,原来这“百兽相”是以灵识构造虎豹熊狮的骇人气势,威慑敌人心神,若是雪城施展,不过是众生相里的一道幻术;偏偏薛君恒秉性刚猛过人,对百兽相的心神修炼加持了无穷威力,猝不及防之下甚至可惊得对手肝胆俱裂而亡。叶雪城又针对薛君恒速度方面的劣势,教了他一套身法气诀“攀云步”,通过吐纳配合九宫走位的修炼,提升其身法速度。薛君恒兴趣盎然,一学就是一下午,直至日暮他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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