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十数名服色统一的剑客围住,虞小南看见万剑阁之人,心里大怒,便要发作时,被莎曼拦下。
“本人华山派薛小妹,特来参加论剑会,这是剑帖。”莎曼朗声喊道,并将三张铜皮书简取出。
众剑客接过查验一番后,为首的头目惊异地看了莎曼一眼,也没多话,放他们通过。
绕过林间小径,便见直峰上一条石阶像蛇一般缠绕着剑峰,一路盘旋,上通云霄。
三人提气疾奔,仍是花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山顶。石阶尽头是一座牌坊,上书“万剑阁”。牌坊下有十来名背着剑的庄客把守,领头的是个年轻公子,但见他气宇轩昂,生得一表人才。头束紫金冠,一身锦衣玉带,看起来在万剑阁地位不凡。
“万剑阁盖文璋,久仰华山薛女侠芳名,幸会。”盖文璋,乃是万剑阁主的第三子,也是盖家这一辈兄弟中,剑法资质最好的,名列剑榜第十三。
传闻盖阁主对此子青睐有加,视其为未来下一任阁主的首选人。
莎曼心中一阵嫌恶,盖文璋虽然一副好相貌,但素未蒙面,且这’华山薛小妹’更是她胡编出来的身份,他竟然空口白话地说着’久闻大名’,这种虚伪做派对她来说,自是极不讨喜的。
不过表面上,莎曼仍保持着客套,回了一礼后,她微笑着穿过牌坊,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直接步入了万剑阁庄园中。
“华山派?”盖文璋皱起了眉头:“久闻华山圣母宫’无极婆婆’性情乖张,从不轻易收徒,更不屑掺和武林之事。这薛姑娘当真是华山派的?”
他倒没想过莎曼是无意间冒名而来的,因为他父亲盖阁主说过,无极婆婆性情古怪,很不好惹,敢打着华山门下招摇撞骗的人恐怕没几个。
而莎曼进入万剑阁后,发现这园子很大,假山长廊,鱼塘花坛布置得错落有致。
三人被侍从迎到一间水榭旁,但见水榭临着一片人工湖,一间间水阁围绕着湖面,亭内设有雅座茶水,湖中央架设着一座颇为高大的悬空擂台,蔚为壮观。
参与论剑的宾客们皆坐在湖水四面的水榭内,而比剑者需踏上湖心的悬空擂台,四面八方皆能看清。
莎曼带着王朗和虞小南落座,坐在了一个阁间内。
此时他们发现根据剑帖的颜色不同,落座的阁间档次也不一样,莎曼所抢的三张帖子,是品级最低的丙字帖,所以坐在南湖的水榭,亭内的岸桌及果品也糙了一些。
莎曼朝北面最中心的亭子里望去,只见一位气度威严的中年汉子端坐在那里,另一位年轻些的华服公子似乎按他的嘱咐,巡游各亭,一一向来访的剑客寒暄致意。
“虞妹妹,你看到盖青竹了么?”此时,宾客并未到齐,擂台上表演着歌舞,莎曼等得有些无聊,遂朝虞小南低声问道。
“不曾看到。”虞小南仔细打量了一圈,秀眉微蹙:“坐在最北面主位的男人,看起来和盖青竹有点像。应该是他大哥盖洪。”
二女正议论着,比盖洪年轻些的华服男子已经移步走近,他看到莎曼后,眼前一亮,随即又快速维持着淡定,笑吟吟地上前招呼道:“三位有些面生,不知是哪家洞府的仙子?不才盖文苏,幸会了。”
“原来是万剑阁二少主,小女子华山派薛小妹,这厢有礼了。”莎曼虽来自塞外,但自小在鞑靼圣地—北凉宫长大,颇知中原礼仪,端庄起来也是极为娴静的。
“啊,华山派?”盖文苏一惊:“该死该死,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给无极婆婆弟子散发丙字帖,我这就给姑娘换上座。”
“诶”,莎曼微笑着摆摆手:“这帖子是我抢的,何必麻烦。我华山派不拘小节,下座又何妨。”
她也是进来后才知道,万剑阁强者为尊,并不忌讳江湖新锐抢夺他人的剑帖。毕竟,守不住请帖,足见技不如人,被人冒名顶替也不可惜。
盖文苏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坚持了,但眼神飘忽,还是有点不太安心。
“盖公子,小女子行走江湖时,与令弟青竹公子相识一场,颇为投契,不知他是否回来了?”莎曼询问起盖青竹,及时将话题岔开。
“女侠认识我六弟?”盖文苏颇感意外,心中的担忧也随之驱散,如有这层交情,想必不至于因此得罪华山无极婆婆。
虞小南强忍着情绪,只是看向莎曼,莎曼一副怀念老友的表情,感慨道:“青竹公子不愧是鬼谷世家高徒,兵法剑艺俱佳,小妹佩服得紧呢。”说完,霞飞双颊,一对杏眼泛着涟漪,似乎对他很有好感的样子。
盖文苏一呆,心中泛酸,不禁道:“六弟真是好福气,能有小姐这样的红颜知己。”
他向莎曼指了指盖青竹所居厢房的位置后,施了一礼,继续去招待其他宾客。
“姐姐,我差点都信了你。”虞小南忍不住娇嗔道:“师尊常说兵者诡道也。姐姐如此狡猾,没有来我鬼谷世家,可真是一大损失。”
“没良心的,还不都是为了你。”莎曼朝她翻了个白眼,低声吩咐道:“我们一起走一趟,王朗,你负责嗅出虞家二老的位置,留下记号,风爷爷快到了,他必有办法混进来救人。”
“是。”王朗连忙答应。
“虞妹子,待会儿我们和盖青竹无论说什么,切不可冲动。到时还要你演一场戏,将他约出来。”
“嗯。”虞小南乖巧地点了点头,在见识到莎曼出众的武功和智慧后,她已不再自负,在心中,莎曼姐姐已然是除了朱寿以外,她第二佩服之人。
定好计划后,莎曼牵着虞小南的手,朝东厢房小院走去,王朗随后,运用着他狼族的特殊天赋,细嗅起了周遭气味,并悄悄用银月王朝的文字做了些暗号。
到了东院,只见月洞门旁有两名护院看守,而院里发出一阵笙箫之音,还夹杂着些娇柔的女声,里面的场景似乎很是香艳。
“站住,六少爷私宅,闲人不得打扰。”两名护院伸手拦住,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莎曼冲虞小南使了个眼色,虞小南攥紧拳头,朗声喊道:“盖师兄,同门一场,应不吝赐见吧。”
院里的乐声戛然而止,接着只听娇娥们发出一声声惊呼,似乎是被人强行驱赶,狼狈不堪。
虞小南皱着眉头,没多久,月门里一名翩翩公子火急火燎地迎了出来,他头束网巾,一身翠玉绣边圆领袍,折扇随身,颇有些贵族气度,正是盖家六公子盖青竹。
“师妹!”盖青竹深情款款地看着虞小南,语气温柔:“江南一别,师兄我彻夜难眠,无一日不想和师妹相见,如今得偿所愿,我这颗心,总算是活过来了。”
“你……”虞小南恨恨地指着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盖青竹这时注意到了莎曼与王朗,看到这位姿容绝美的西域公主,盖青竹眼里的欲念一闪而过,他再次凝视着虞小南,轻声发出邀请:“小南,快进来坐。”说着说着,他的手似乎很自然地就要牵向虞小南。
虞小南利落地将手背在身后,让盖青竹扑了个空。旋即她忍着愤怒质问道:“盖师兄,可是你将我爷爷奶奶抓走的?”
“小南,你误会了。”盖青竹嘿嘿笑道:“我是不忍老人家在山村过那苦日子,特地接来奉养。只要我们成了一家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何分彼此呢?”
虞小南眼中厉光闪烁,她如何听不出盖青竹话语里的威胁之意。昔日在鬼谷世家,盖青竹便苦苦痴缠,虞小南不曾假以辞色,只是不想他竟如此卑鄙,看准了她事亲至孝这一点,将两位老人家软禁,表面上却是一副深情模样,令人作呕。
“妹妹,看来盖公子也是一片好意。”莎曼及时将虞小南拉到一旁,并冲盖青竹欠身致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这位姑娘是?”盖青竹终于找到由头与莎曼搭话,好奇地发出询问。
“我是来论剑的。”莎曼面无喜怒,宛若冰山美人。
“原来如此。”盖青竹伸手邀请道:“小南的朋友,便是青竹的朋友,快请进。”
“多谢,不过论剑快开始了。”莎曼婉拒后,又冲虞小南说道:“既然你爷爷奶奶没事,姐姐就放心了,小南,你在这里陪陪盖公子。”
“不,我和姐姐一起去。”虞小南似乎不放心,她又看向盖青竹:“盖师兄,姐姐要与人比剑,我先过去看看。”
“我陪你们一起。”盖青竹第一次蒙佳人求助,心中兴奋,连忙承诺同去,有盖家少主压场,擂台上其他剑客手下,岂能不留情三分。
这时一道灰影在角落一闪而过,莎曼恰好瞥到,一切如计划进行,她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甜美而又神秘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