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雾气也稍顿,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厉害的存在。
非墨指向那团越来越近的雾气,“看那方。”
分明什么也没有,我心中奇怪,又看回去。
白色衣袍自眼前挥过,遮住我的视线。再看时眼前人已不见,面前站了一条浑身雪白如马一般大小的狼。眸光带着幽幽的绿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被他回头的一眼慑住,脑海忽一片空白。
“上来。”声音依旧平静如水,却让人不可抗拒。
回过神时,我已骑坐在他背上,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
这便是大妖的气势么?便是不动用法力,仅凭一道眸光就能摄人心魄?
风在耳旁呼呼的吹,这白狼奔跑跳跃的速度极快,如流星一般,我只觉得身轻如叶,比之腾云驾雾还要畅快淋漓。
方才那团雾气始终在我们正前方,似乎在和我们玩追逐游戏。
我下意识发问:“那雾气之中是谁?”
呼啸的风声淹没我的声音,非墨却听见了。
变回原形的他声音比之从前还要冷,“瘟神”二字听的我心一凛。
瘟神?雾气之中原来就是瘟神?我幼时曾听过不少关于瘟神的传说,但如此近距离的直面他,还是头一回。
更令我觉得惊奇的是,这非墨不过是个差点死在天劫之下的狼妖,又如何能跟瘟神之遁术相提并论,我如今虽没有法力,却也看得出,眼下二人这遁走的速度,便是那老头儿来了,也不见得能跟得上。非墨又是什么来路呢?
也不知道眼下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我只觉得眼前的瘴雾越来越近浓厚,若非先前非墨设了一张结界,便是我临走前用了赤离君留下的避瘴丹,此刻怕是也染上了瘴毒。
好在非墨无论跳跃抑或是飞走,在这崎岖险阻的山涧,都异常平稳,一点都不觉得颠簸震荡。
怪不得天界那些有头有脸的神仙千辛万苦都要寻个坐骑,彼时我还觉得不解,自己既会驾云术,又何须画蛇添足一般找个坐骑。如今我总算明白了。
我心中大快,以后我碧落也是有个威风凛凛的坐骑的神仙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的雾气骤然往下,非墨亦跟着俯冲直下,很快,便落在一片枯木林中。
我兀自回不过神来,直起身子望着四周发愣。
“下来。”非墨冰冷的声音再度入耳。
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不自主的往后一飞,幸亏我有些武功底子,才得以勉强稳住身形,不然早就摔了个狗吃屎了。
我心中气愤,大声道:“妖物果真性情凉薄,说翻脸就翻脸,我…”
我抱怨的功夫,非墨已变回人形。他没有理会我,背过手静静的注视着前方的那团浓雾。
脚下皆是些黑色的早已腐烂的树叶,踩下去有一种陷脚的感觉,滑腻腻的,待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他那方,绫鞋与裙摆早已污黑的不忍看了。
我心中着实生气又忍不住抱怨:“你当真…”
话未说完便被非墨打断,他面色平静,面具下的双眼眸光沉沉,“现身吧。”
雾中的存在发出一声带着疑惑的“咦?”,紧接着团团浓雾骤然淡去,雾中走出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身着红衣的少年,少年圆脸圆眼,除却红色的双眸与背后一双红色的肉翅,其他与寻常的凡人孩童并无区别。
我心中惊疑,忙看向非墨,“这便是传说中的瘟神?”
非墨点头。
“可这…”我实在没有想到,传说中的瘟神竟然是这样一个模样。
“一切皮相皆为虚妄,何故执着于斯?”对面的红衣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却十分低沉浑厚,透着一股与外貌十分不相称的倨傲与威严,在这空寂的山野中悠悠回响,依稀生出几分压抑之感。
这样的声音,便是外貌看起来不过是个还未完全化行的小妖,我也相信对面的红衣少年乃传说中的瘟神。
恐惧乃是一种本能,便是神仙也不例外。我心中叫苦,暗自埋怨,平常神仙见了瘟神躲之不及,偏偏一个连在天劫下自保都尚难的狼妖还要紧紧的跟随他,想我碧落下凡不过半载,如今便要一命呜呼回天交差了吗?我还有什么脸面对那老头儿?
非墨倒平静得很,抬手朝那红衣瘟神施了个礼,道:“可否商量个事?”
瘟神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不过想来是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狼妖产生了兴趣,抱胸答道:“讲。”
非墨仍不卑不亢,“回北冥十万山底去。”
瘟神神情一凛,这才细细的打量起非墨来。打量了半晌,又看向我,神情有几分惊讶又似乎有些不解,又过了半晌,他又伸出手旁若无人的掐算起来。
掐算了半天,似乎在反复确认,良久他才自言自语一般道:“劫源?变数?想不到啊。”
非墨似乎听明白了,又道:“生灭循环,与其不断轮回,不若让现在的世间变得更好,我素来不认为有什么死局存在,如今也是,还有余地挽回不是吗?”
对面的瘟神沉吟不语,似在思量什么要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