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治疗瘟疫的方子自上古时期瘟神被封印应是头一回用,也不知效用几何。
方子中的青耕鸟尾羽以及苍灵芝本就是罕见的药材,便是以之单独入药做成避瘴丹亦无不可,但若要治疗深入骨髓的瘴毒却不知晓了。
是以,这一锅药煮好的时候,我反倒多了些迟疑。
折腾了这么些时日,若这药并无什么效用,难道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先神庙中的病员病死?
灵泽君适时提醒了我,“浮沉珠之力已到极限,若再不用药…”
我抬眸,“若这方子无用你可否再以浮沉珠压制瘴毒几日?”
灵泽君面上多了分凝重,“你该知晓,那瘴毒被压制多日,反噬起来势头只会更猛,我法力不济,便是能驱策浮沉珠,能不能再次压制那来势汹汹的瘴毒也两说,如今希望全在你这锅药中,若当真无用,那边只能是天意了。”
天意?天意?天意?我心中不断重复这两个字。既是天意,又怎会赶尽杀绝?
脑中灵光乍现,我忽叫住一旁站着的守卫,“你叫什么名字?”
那守卫略微羞涩的笑了笑,道:“我叫武威。”
这霸气的名字同他外形倒是相称,只是这性格嘛?就难说了。
我又道:“你可愿借我几滴精血作药引救这庙中的病员?”
武威眼睛一亮,道:“可以吗?说实在的,大家都病了,只有我一个人好好的,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如果我的血真的有用,要多少都行。”说完他便撸起衣袖露出半截手臂。
倒是个憨直善良的人,难怪上天垂青。说来方才若不是我忽想起非墨在云端之上说的那几句话,这庙中几百个人恐怕都要被我误了性命。
彼时他是这般说的,“若我没有猜错,你那药方尚且还缺一味药引,天时地利皆有,还差一味人和。说来天道无情,但却最是公平,从来不会赶尽杀绝,那守卫乃是个天生的百瘴不侵的体质,若以他的精血为药引,这药方之效用应能完全发挥。”
寻常精血只须以指尖血便可,但以防万一,这次我取的是他的眉间精血。
殷红滚烫的眉间血入药锅,周遭顿时异香大盛,人们纷纷凑过来一探究竟。
李苏木忍不住赞叹,“碧儿姐姐,你这药方当真神奇。”
李厚朴也跟着附和:“是啊,我行医多年,还是头一次闻到这种奇异的药香。”
院使走上前点头,“不错,只可惜药材几乎已经绝迹,也不知碧儿姑娘在哪方寻到的。”
那院使始终对这药材如何得来一事念念不忘,亏得灵泽君又一次替我解围。他看向一旁的武威道:“药差不多了,通知大伙儿过来喝药吧。”
北州城民风纯朴,不过来了两日我已深有体会。排队领药时亦井井有条,便是性命攸关,大伙也没有一涌而上。
药分得极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大锅药已经见底,索性人人都喝了药,只是这效用嘛,还难说。
过了一日,头顶暗红色的瘴气已稀薄了不少,空气中的腐朽味道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前一日喝的药终于起了作用。
天还未大亮,我仍在睡梦中,便被一阵欢呼声拉回了现实。到底是奔波劳碌了些时日,便是铁打的身体也会觉得困倦。我揉了揉眼睛准备翻个身继续睡觉。那欢呼声又响起来了。
“好了!好了!终于好了!”
另一个声音也跟着欢呼,“是啊!终于好了!”
美梦被吵醒,我心中有些不快,起身正欲发作,便见那武威匆匆忙忙的入了后堂,径直朝我跑来,“碧儿大夫,你快去看看,他们面色恢复正常了。”
同样在后堂打地铺的其他人听他这么说也连忙起身,惊道:“果真好了?去看看。”
病员们的面色已从青灰色转为正常的肤色,那太医院院使正在给其中一人把脉,半晌,他移开手,点头道:“那药当真有效,大病初愈,除了身子有些虚弱,脉象已和常人无异。”
死里逃生,北州城终于多了分生气。连日来都挤在这小小的先神庙中,病员们早就觉得烦闷,纷纷跑出庙门大声欢呼。
庙外微风轻拂,虽说还残留着一些瘴气的痕迹,但已没什么大碍。灵泽君走到我身侧,“也不知那瘟神为何自己回了北冥十万山地底。”
我有些心虚,摇头道:“我也不知。”想了半晌,又道:“兴许是末世之劫已解。”
灵泽君摇头,“劫相仍在。”
我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抓到了些线索,可又觉得一团浆糊。默了默,终没有开口说话。
那太医院院使不知何时也出了庙门。走到我身前,他忽抬手施礼,“这次瘟疫之祸可解多亏了碧儿姑娘。”
我忙回礼,“院使大人多礼了,都是大伙的功劳。”
那院使还欲开口说话,庙中忽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我便听到李厚朴严厉的呵斥声,“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