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第一次的。
北鲲不会怀疑自己是被艾丽莎危难中勇敢打动的,也不是落魄中的优雅,而是……
包含欣赏,也是肯定。
如果在地球,他还有能力庇护这位不比自己高多少的妹妹,只是现在……
他如今自顾无暇,英雄迟暮,苦涩罢了。
“我还要趁着天黑返回族中,他们还在等待我的消息。”
“可你受伤了。”北鲲提醒。
“我没有多少时间!艾薇给我争取的时间不多,最后谢谢您,告辞了,殿下。”
“我一定会帮助你的。”北鲲感觉她好像在怕什么,也没有挽留。
“我相信你!”温情的味道,再次回来了。
北鲲拉住了她的手,“我不太想和你说正事,一涉及到那个,你就冷冰冰的,完全变了一个人,你看!正正常常的多好,不管怎样!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孩我肯定是忘不了你了,我需要时间,兴许我们都会满意的,你不要站在两个身份之间变来变去的,好吗?”
“政治家本身就是权谋的把戏,不是我变了,这是游戏的规则。”女孩用自己的话掩饰,但冥冥中的变化,完全无法欺骗北鲲。
北鲲一开始,也不会傻傻把这些人类定义的东西当成真理?什么是游戏的规则?他可不认同。
“权谋?我倒是觉得嘴上说的没信上真实,字写的那么甜蜜,我知道你是想表达什么,让我也认真起来,才能看到我的态度吗?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遮遮掩掩,坦率真诚更好。”
“那么您会对我坦率和真诚吗?”
北鲲听完,连忙忍不住低头笑了。
“我这种人,别说朋友,对敌人都坦率真诚,对我说,这倒不是权谋造出的政治家,而是生活成就的哲学家,不过……我相信这不是一个和平的时代,我要是如此,怕是活不下去的,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完全是诡辩家的言论。
“你变得很奇怪。”
想到这里,她心理愁绪升起,或许没有当初的缘分,两人现在只是平庸的过客。
常人眼中胆小,自闭,遇事胆怯退缩的人,没有办法真正融入血族的高层权贵。
而他的孤独,很可能是一手她造成的。
“对了,这一次不是你故意让人抓我回来的把?”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那么做……”
“最好不是你。”
望着只有十几岁年幼的孩子,虽然弱小,可还是挺拔的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在身前,艾丽莎忽然觉得是自己错了。
一开始,就不该怀疑是他派遣的血族卫兵。
就在刚才,他还是帮自己挡在那些禁卫军的面前,这放在以前,是从没有的事情,胆小的格里希拉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我相信你了,反正别再有下一次的了!再见!”女孩听不进北鲲的大实话,看样子也不想纠缠耽误时间了。
北鲲忍不住抓住了一片黑巾,这样的动作,连他自己都愣住了,可能普里西拉还没走。
“松手!”艾丽莎愠怒。
北鲲只是遗憾的让开。
“那你要小心!?三个月后见……”
想想外面那么多护卫,此行也绝对十二分凶险,倒是北鲲也挽留不住她,只好任其意愿。
三米的怪物黑岩拦住了她,让这位公主回头望来,这或许是艾丽莎形象中,美丽和勇敢的最后一面,单薄的身影,憔悴在黑夜的瑟瑟风中,放不下骨子中的尊严和桀骜。
北鲲无力摆手示意。
既然她愿意这样,由她去吧!
但这一刻,艾丽莎凑了他的脸边,轻轻一触。
急忙再次恭下身体,此刻脆弱而纤细的肩膀是那么不禁吹拂,直到遮上了面罩,掩饰着脸庞的苍白,还有藏不住离别的泪花。
心当然是越坚强越好,哪怕成了石头,北鲲的生前,只懂得成全别人,可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知是什么感受。
无能为力,这几个字完全诠释现在他的状态。
所以不该多言,也不该挽留。
黑暗的花廊小路,北鲲才盯着大门空荡的方向,用没人听到的声音微微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否该说,只是没敢当面告诉她。
哪怕担负了格里希拉生前的责任,北鲲也是无法瞒住自己的内心感受。
他是个外人,对这里的城市,还有这个世界,这里的每一个人。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之内,陌生还是一样的陌生。
当回到了穹顶的一层,巨大百叶窗边的鸟笼子多了一只黑色精致的小鸟,很是机灵。
挂在桌边的笼子并未关着,它却自己钻了进来。
“普里西拉普里西拉,你是有多么为难我……”
“唉?”
“我已经察觉到你的存在了!”
“你还是舍不得这一切吗??”
自言自语的人,带着无力感。
当他靠近几步,这才发现密封的信函,粉红柔软的信笺带有沁人肺腑的香水味。
北鲲伸手摘下密封的小纸卷,驯养好的鸟儿未动。
“通人性的小家伙。”
北鲲扫了一眼,就慢慢打开纸卷,借着火光看清了上面的字。
只是一封邀请函,字数不多,也没有署名。
“殿下,后天就是冬捕节了,如果您愿意的话,早上八点在城北门外的老梧桐下集合、”
北鲲只是摇头,他现在一头雾水,哪里有心情去参加什么贵族的游戏。
上一件事还没放下心呢!
“唉……”
他丢下字条,返回了自己的床榻,柔滑的礼服粘在了金丝软卧之间,半躺半卧。
“等等!”
忽而,他急急忙忙的起身,来到这巨大的黑色木桌前,抽出信笔唰唰唰的在字条的背后写下一行字,小心的再次缠绕起来,拴在鸟爪上,这才松了口气。
拍了拍小鸟,那机灵的小家伙顿时扑腾两下,蹦蹬出鸟笼子,然后一头扎出窗外。
“后天……”
为了更快了解自己的身份,适应这个世界,他要抓紧时间了,免得到时候难堪,甚至把自己不知不觉逼上绝路。
“真是一件头疼的事……”
揉着头疼的太阳穴。
他觉得自己回到了旧日的资本世界,变成了一个被压迫在生活底层的麻瓜,吃不好睡不好,还要为人整日工作,没有安全感。
“如果说有一份自己曾经的日记就好了。”
北鲲想到此处,就把目光放在了卧室的家建之上。
他行动起来!
衣柜、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
床、金子做的,实心。
大桌子抽屉、空的。
剩下一个保险箱,还打不开……
房间之内,虽然辽阔,可是能打开的东西却不多……
北鲲把木箱子塞到眼皮底下,上面的小锁怎么看都不像特别结实。
不破坏木箱,要打开这东西也不难。
在桌子上捣鼓十多分钟,终于把这小锁给弄坏了,如愿的打开木箱。
可是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真是忍不住爆了声粗口。
随即哗啦啦的把东西都倒了出来。
赫然都是些木雕玩具,奇形怪状,过家家倒是可以,抢银行应该也行,反正是儿童用品。
“十四岁的王子!居然会留着这些东西。”
北鲲摸着下巴,完全想不到‘自己’竟然留下这些宝贝。
找到线索已经是没戏了,他把东西一股脑的重新塞进去,在偌大的地板间来回踱步。
“抓个人来问问?问问自己以前的经历?”
“会不会风险太大了?”
“还有那个吓人的大块头,感觉比地球上最健壮的健美教练身板都大,搞什么?难道是变异体吗?”
“还有血族是个什么?难道不是正常人……”
“呼……”
他来到了走廊,一侧的一排大窗帘散开,透出夜的美丽颜色,和地球的时候一模一样,这是仅有让他觉得熟悉的事物。
四层就是自己的卧室,一层底下是接待客人的大厅,二层三层倒是很多独立的房间。
北鲲从楼梯下去,从三层到二层,再到一层。
花了大半个小时,差不多把整个地方粗略搜查一遍,似乎毫无发现。
身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气息更是絮乱。
由此可见此时他这孱弱的病态身体了!
书室是经常有人来的痕迹,扶椅书本杂乱,上面还有剩余的餐盘,废物和垃圾,其他地方完全就是崭新的。
他转身走出这乱糟糟的地方,没心情寻找。
王子的确是一个爱好学识的人,可惜,这种人并不会比勇敢的战士更受人尊敬,南境不是学城,在血族史上向来如此。
“冷静下……”
“感觉这是一个怪胎啊?”
“难不成以前这个人有自闭症?”
“世上还有这么严重的奇葩王子。”
抹了把汗水,他想趴在窗户边吹吹风,便是看到了外面宛如雕塑一样伫立的大怪物,怒目金刚,跟个门神一样。
“难不成真的要问这怪物?”
“不行不行,风险太大!”
“对了、那后花园中不是还有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