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衍病了。
发高烧到四十度。
而他还没有自觉。
他的脸色是正常的,如果不是姒暧来了,被他勒在怀里的姒暧觉察他身体高温的异常,祭衍还不肯相信他生病了。姒暧胸口堵着一口气,看着躺床上还不老实的男人,眼神很冷。
怎么没折腾死你自己。
穿着大白褂的医生给祭衍打了退烧针,他让姒暧跟他出去,两人出了帐篷,医生摘下口罩说:“祭夫人,我必须跟您说实话,这个寨子里,短短两天已经死了上百人了。祭总的情况跟这疫病反应一样,如果没办法给祭总退烧,只怕……”
姒暧的心咯噔一声沉到了谷底,失色:“这么严重?没有办法退烧吗?”
医生苦笑着摇头:“每个病人一发烧就超过了四十度,这种病情见所未见,我们手里的退烧药品,对这疫病没有丁点的作用,只能看着他们在等死。”
打进身体里的退烧针,也仅是心里安慰而已。
这话医生没有说,太残忍。
姒暧心凉,她咬着唇:“酒精生姜?古方法呢,有用吗?”
医生:“能用过的法子都用过了。”
姒暧心口一窒,声音尖锐:“上报过没有?上面的人怎么说?国内怎么说?”
医生的表情是麻木是怜悯的,他在怜悯象人族所有的村民,也在怜悯着他自己和他的同胞。
姒暧几乎要撑不住,期盼和希望成了绝望,她的声音若有似无,让人荒凉。
“这里被放弃了?”
是询问句,却又是绝望到了肯定。
医生别开眼,面无表情的说:“祭夫人,我们目前还不确定这起病疫的传播途径,每个染上病的人,都被送到了隔离区,由病情轻重分隔。祭总…祭总到了后半夜,也会被送过去…”
目前而言,他们知道的病例,从发病到死亡,不会超过六个小时。祭总…半夜都撑不到…
“不。”姒暧反应强烈的拒绝,绝望的眼里是坚定:“不送过去。”
医生苦笑:“祭夫人,这里是象人族,如果祭总的病情被发现……”
姒暧咬了咬内唇,疼痛让她保持着理智,她浅浅的吸了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这里的人知道,祭衍带来的人不多,但够用。”
医生没在说话。
他也是祭总的人。
医生走后,姒暧回了帐篷,昏迷的祭衍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他的身上滚烫,但是脸色却是惨白难看的,摸上去,冰凉透心。
这种发烧四十度上下身出现两种极端的情况姒暧还是第一次见。
一般来说,高烧的人整个身体都是滚烫皮肤发红的,而祭衍脖子以上都是阴冷的,仿佛能从他的皮肤上看到冒出来的寒气。
“暧暧…暧暧…我想你…我想你…”
姒暧眼泪掉了下来,她很难过,伸手捏住祭衍的鼻子:“祭衍,你醒来,你醒来我就原谅你,我跟你回家了好不好?我们回家啊,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把你跟祭家一起恨了,我怎么舍得,祭衍你告诉我你哪里难受好不好?我们退烧,我一定帮你退烧的,你不能出事,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指尖的冰冷执拗的钻进皮肤渗透进骨子里。
姒暧身体一软,差点滑到床下。
祭衍很难受,鼻子被捏住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可是醒不过来,他像是被困在了冰火的箱子里,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了他都要疯了。
跟着姒暧一起来的两个保镖没有回国,他们受雇祭家,祭衍出事后,飞机飞走了,没有带走一个人。
男人走进帐篷沉冷的开口:“我可以试试。”
姒暧猛地抬头,希冀的看向他。
男人面容紧绷,刚毅有力量,让人有信服力:“这里是山谷,我进山去找找药草。阿荣在外面,有事你可以叫他。”
姒暧:“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走到帐篷口的男人拒绝:“我一个人的脚程快。”
姒暧:……
一个小时,祭衍的烧到了近四十一度,这样烧下去,就算不死,也能烧成傻子。
姒暧心急如焚又如死灰,象人族没有人喝酒,阿荣给她找来的酒,是祭衍留在这里的医学研究组里的工业酒精,酒精在祭衍身上,没有丁点的作用。姒暧麻木的问阿荣:“有烧刀子吗?最烈的那种酒?有吗?”
阿荣沉默。
他们是陪着姒暧过来接祭少的,谁也没预想到祭少会染上病疫。
姒暧动了动唇角,她喃喃的说:“就这样看着他死,看着他死吗?还有什么办法,你还有什么办法帮他降温。我想不到,我怎么能想不到办法……”
清风将树梢吹得沙沙作响。
姒暧咬着唇,她的手一直在抖。
阿荣突然出声:“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