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的护阁剑阵是明宗越亲手组建,三十六人按五行八卦分配站位,相互牵制弥补,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整体,这一点,和逍遥门的七绝多少有些相似之处,只是他们的支撑点不一样。
云浮楼的人和剑阵碰撞在一起,他们每每就要突围,又被剑阵给压了下来,周而复始。
冷幽月出手了,明长渊却站到了她的面前,那便动手吧。
冷幽月出手招招致命,而明长渊还是像最开始一样,只是防守,闪躲。这些举动,更加激怒了冷幽月。
你凭什么,明家二公子,无极宗大弟子,翩翩少年郎,可是我偏生来就不喜欢这种自视儒雅风流的人,你以为你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你眼中那伤感无奈又惋惜的神色是什么,对世人的怜悯可笑?
对于冷幽月突然的重手明长渊终于有了回应,长剑出鞘。
大门处有人跌跌撞撞的进来了,蓬头垢面,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没来得及惋惜,用尽全力来到广场之上。
宴席的桌椅到处散乱崩坏在各处,台阶之上,明宗越坐在一旁,有人扶着他,想来是受了重伤,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一身白衣血染,是陆无忧吗?为她疗伤的那个人可是无极宗宗主云易之?和明长渊打的正激烈的那个人不是云浮楼主吗,在各个方位站着,双手操纵这长剑和场中的一群人斗得不分上下的可是明家的护阁大阵。场中之人大部分皆已负伤,而在一旁的那个人,明礼,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眼光灼灼的看着打斗正厉害的明长渊和陆无忧。
他来得太晚了,陆无忧丢下他一个人快马赶到,他千赶万赶,可是偏偏在半路上遇上离去的逍遥门众人,为了躲避他们也花了不少时间,最终,在他眼前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住手,快住手!”
可是没有人理会他,他的声音淹没在刀剑声之中。
明长渊全身血染,冷幽月一剑刺过来,他一掌打出,眼看着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终于长剑刺过明长渊的左肩,胸前的衣襟被割裂,露出皮肤,那一剑正好刺在当初楚辞刺中他的伤口之上,已经愈合的伤疤重新被隔开,看起来是那么的狰狞。
明长渊出掌的左手,掌风激起冷幽月的长发,猎猎飞舞,想象的那一掌并没有真的落下,明长渊只是轻轻的拍在了她的心口之上,之后便移开了手掌。
冷幽月看着承影刺中的那个伤疤,听说当时在九黎山上,有位叫楚辞的女子就是这样一剑刺向他,不知这个疤可是当时那个。明长渊打在自己身上那一掌,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轻轻的在她的心口之上碰了一下。
两个人对望着,冷幽月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本来生死相搏的两个人,突然其中一人收了手,加上那样的举动,冷幽月有些稍微的愣住了,刺中明长渊的长剑没有在往里半分。
明礼动了,他用尽全力瞬间移动到明长渊的身后,一掌打向他的后背,冷幽月的长剑贯穿明长渊的左肩。
明宗盛看着瞬间飞身而去的明礼,他紧跟想去阻止,可是他没有明礼快,只拉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明长渊笑了,过往何其相似,这就是宿命吗,解不脱,挣不掉。
明礼打了一掌便飞身离开,身影刚落下来,旁边有人走上来,一巴掌便把他打在了地上。看着眼前的那个衣衫不整,满面颓然的人,心突然就漏了。
“父亲,你怎么来了!”
明宗盛只是看着他,从脸上从愤怒到无奈直至最后面无表情。
陆无忧在云易之的治疗之下悠悠的转醒,醒来映入眼睛的第一幕就是冷幽月的长剑刺中明长渊,那一身白衣浸染才是出现在她梦中的样子,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她赶上了,可是到现在她才明白,不,一切都没有改变。之后明礼的一掌打下去,承影贯穿他的左肩,恍惚中回到了九黎山的那一幕。
明长渊从承影之上一点点的移出身体,那个伤口鲜血直流,快速给自己点了两个穴道止血,他从半空之上落下,长剑撑地,半跪在地上。突然,他就想到了陆无忧,过往的每一次都是她撑起他,如今,她已经身受重伤昏迷在那里。他现在很想看到她,所以他转过头去,看见那个女子她醒了,她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嘴角有刚刚才沁出的血丝,云易之的手拉住她,不让她动弹,想必,刚刚的她又是不顾一切的想冲过来。
他对她微笑了一下,示意她没事。转回头看着跟着飞身下来的冷幽月,从始至终,我从没都没有想伤害过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可是,你并不知道。
“冷楼主,请住手,此间事情,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明宗盛对着冷幽月拱手俯身行了一个大礼,不能再让事态继续扩展下去了。
冷幽月看着眼前的明宗盛,离上次见面他苍老了好多,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般沧桑,看了看明长渊,又看了明宗盛,终于她举起了左手打了个手势。
“住手。”
云浮楼的众人收了手,明家的人也跟着收了剑。
“冷楼主,冤有头,债有主,犯下如此过错的人是明礼,与京州明家没有任何关系,请冷楼主收手,再斗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明礼,任由你处置!”
“父亲,你居然为了明家舍弃我!”
明礼不敢相信,父亲居然为了京州明家置他的生死于不顾,当初,他把整件事情告诉他就是因为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儿子,就算他不赞同他,不屑与他一起,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他于不顾。
明宗越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可是明宗盛挥了挥手,阻止了他。
“跪下。”
明礼不服,凭什么。
“跪下!”
明宗盛怒了,又是一巴掌打在明礼脸上,把他打在了地上半跪着,明礼瞪大了眼睛怒视着他。
“明礼犯下的罪孽,请让我越州明家来偿还,京州与此毫无瓜葛,还请冷楼主明察。”
“我本不想与名剑阁为敌,可是他们执意要袒护他,我云浮楼也不惧!”
“明礼在此,就让楼主随意处置了,我决没有半句怨言!”
明礼怔怔的看着明宗盛,突然从地上站起来。
“哈哈哈哈,一个个都想来处置我,你们凭什么?明家家主的位置你不要,现在连你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也不要了,你真的是好伟大!富贵险中求,我不过是失败了而已,我没话可说,可是你们一个个,别自以为是正义便站在那里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你们不配,尤其是你,明宗越,收起你那副悲悯众生的面容,我恶心!”
“明礼,事到如今,有件事情你还是知道的好,或许,我早就应该让你知道。”
明宗盛看着明礼,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平静。
“我并不是上一任阁主的亲生儿子。”
周围在场的明家众人都震惊了,甚至连明家兄弟都怔了怔,他们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是之后出了明礼的事情明宗越都不曾告诉过他们。
“我不过是父亲从路边捡回来的孩子,他将我养大,待我如亲子,大哥也从不曾因为我的身份看轻我,就连当初动乱之下,阁主的位置也是我求着大哥坐上去的。”
明礼怔怔的站在那里,父亲说的都是什么,这不是真的。
“你犯下如此大错,明家几百年来的声望就毁在你一个人手里,而大哥为了我,为了让你不死在乱剑之下,你看看明家成了什么样子,明日的明家在江湖人口中将沦为笑柄。”
“你看看,这明家的人,哪一个不是为了你负伤,富贵险中求,以你的德行武功,你哪一点配来争,不过都是为了护你这一个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
明礼呆呆的站在那里,他争,他不服,不过都是因为大家都是明家子孙,凭什么坐在京州,受人尊敬的是他们,可是到头来,他根本就不是,甚至,他应该是谁他都不知道,可笑,真的是可笑。
一把剑刺过他的心脏,抬起头,正是他父亲,他父亲一剑刺穿他的心脏,然而,他的心中一片茫然。
连冷幽月都惊住了,明宗盛亲手杀了明礼。
明礼缓缓的倒在地上,眼睛兀自睁着。
“冷楼主,万般皆有因果,如今明礼已经死了,一切皆是由我管教不严,子债父偿,希望能用我这条命稍祭云浮山的亡魂,还请冷楼主不要再与明家为敌,以免落了别人的圈套。”
明宗盛长剑抹过自己的脖子,倒在了血泊之中。明长渊连阻止都来不及,明宗盛便已经倒下了。
“冷楼主是否还需要明家剩下的九十七条人命来偿命。”
明长渊从明宗盛的身边站起身来,手中长剑递给她。
“用我来偿,够不够?”
冷幽月看着明长渊,他的眼中只剩下了冷漠。他肩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又有血迹涌出。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
“走!”
冷幽月带着云浮楼的人走了,没有人阻拦他们。
在场的人,只剩下明家和无极宗的人,一场盛宴变成如今的模样。
广场周围,仅剩的一根明家旗帜在半空中猎猎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