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渊看着云浮众人离去的方向,我以为……算了,哪有什么以为,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名剑阁今天这样的局面,与自己脱不了关系。
不该来的走了,该来的也永远的走了,满地的桌椅残羹被覆上一道道血迹,名剑阁阁主的这一场盛宴终了,或许,明家在江湖上的盛宴,也即将落幕。
推开众人,明宗越跌跌撞撞的向着明宗盛走来,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他的一身,狼狈不堪,衣衫上满是尘埃,发间缕缕的白发,才多久没见,你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说好相护依靠撑起整个明家,说好以后孩子们都大了我们便卸下担子可以逍遥山水,年少时的那段岁月太过艰苦,希望老了可以弥补。你早早的走了去见了父亲,往后我老了,拿什么颜面去见他?我没有护住你,也没有护住明家。
抚过他兀自睁着的眼睛,你姓不姓明有什么关系,血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牌位一定会供奉在明家的祠堂之上。
有人抬着东西过来了。
“老爷,老爷……”
看见躺在地上的人,进来的两人扔下东西便跑到明宗盛的身边跪了下来,不过比我们早到片刻,你怎么就去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
明宗越看着这两个家丁,那两尾锦鲤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公子走后,老爷也打算回京州,可是走的前夜那魔门少主木寒冰来袭,他想阻止老爷回京州,管家李钰背叛,陆姑娘逼退了木寒冰和他的下属,但是也受了伤,第二天一早老爷便叫我们装上这两尾锦鲤启程回京州。一路上风雨兼程,为了赶路,多半的日子都是露宿在外面,只有那一日,陆姑娘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才在客栈歇了一晚,陆姑娘醒后又开始赶路。到了京州城,陆姑娘看见这边着火了便先赶了过来,后来我们看见魔门的人就躲避了一阵子,之后老爷也丢下我们一个人赶过来了。没想到,没想到竟是永别,老爷……”
陆无忧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她的步子很沉,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勉力撑着一口气。走到明宗盛的身边,突然感觉心中一阵荒凉,鼻子发酸,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个相处时日并不多的长者,她甚至怀疑他,试探他,到最后动容也不过是匆匆赶路的那几日,那个长者给她讲家族秘事,给她讲他那段怦然心动的过往,给她讲他人生的悲欢离合,后来她昏迷,这个人像长辈一般照顾她,那是她人生不曾感受过的感觉,是亲情吧,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爱护。她还记得他一夜之间花白的鬓角,在夜深人静的荒野中给她讲人生不经意的心动,穿过岁月,你都看到了谁,脑海中不经意出现的是谁的影子。那两尾锦鲤依然如影随形,可是那两个人却不知都魂归了何处,也许,在另一个世界他们也能在不经意间找到彼此,如有来生,不会再早早的阴阳相隔,留一人空悲切。
“明二叔说,这两尾锦鲤是她夫人最爱的东西,当年是阁主亲自护送去越州的,在京州的那段日子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所以他想把一切都回到原点,明二叔他,从开始就做好了一去不回的准备。”
“我明知道他的想法,我以为一切都能够化解,会有转机,我也以为我能够护住他,可是我错了……”
明长渊看着陆无忧,她连站都站不直,无力的支撑着,她的脸上,神色悲戚,那是他不曾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
突然之间有了心疼,当时留她一人在越州,却不想她因此受伤,更不曾想到后来的事情,她甚至在半路昏迷。那个时候,她一剑挡开冷幽月,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一身的风尘仆仆,连发髻都是凌乱的,那一路的风餐露宿,更重要的是,她似乎一直在吃药支撑,不知道她吃的到底是什么。
如何能怪她,谁会怪她,他想走过去用他的肩膀撑起她,让她有依靠,可是她却慢慢的走向那两尾锦鲤。
俯下身子,手指穿过冰凉的水,那两尾锦鲤从她的手上游过,岁月的忧伤与无奈都与它们无关。
她慢慢的站起身来,终于一口血吐了出来,点点的血迹落在水面之上,瞬间便浸开了无踪影。
眼前逐渐模糊,脑中渐渐的一片荒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身体的沉重慢慢的也没有了,似乎整个人都好轻松,好轻松,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无忧…”
明长渊接住了缓缓倒下的陆无忧,他焦急的叫着她,可是她听不见了。
云易之抚过她的手腕,神色变了。
“快,把她带到房间里去!”
看见他师父的脸色,明长渊心中一沉,飞快的抱着陆无忧往后院走去。
云易之正在房间里替陆无忧疗着伤,明长渊站在房间外面,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
天空阴沉了下来,不一会便是乌云密布,有浓浓的雷声传来,要下雨了。
雨水从屋檐下滴落,伸出手,在手上溅起一阵阵水花。
一场大雨便能把临云殿前的那一场血腥洗刷得干干净净,可是,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