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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捡个菜鸟

看着他们走进小区,秀蔓在车里给林可心发了个短信:“吾去也。”

林可心的电话立刻打进来:“又受不了你妈了?”

秀蔓苦笑:“恰好看见电视里你在接受媒体采访,风光无限,再看看我,乡村女教师,于是心理不平衡了,也的确没法儿平衡。”

“也许……”林可心沉吟着,“有些事情你可以告诉她啊,比如,公司是咱俩开的……估计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要知道,一个人如果成功,所有人都会对他和颜悦色;如果能像比尔.盖茨那样成功,简直全世界都会肃然起敬——尽管对方不会给他半毛钱花。”

“可她不会,她会对我吼: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秀蔓说。

可心骇笑:“以我对伯母的了解,的确有这种可能。”停了一下,她问:“要不,今晚住我这儿吧?”

“不了,我回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那就快走吧,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呢,天气预报说今晚有大到暴雨,路上小心。”她叮嘱秀蔓。

秀蔓看了看时间,快8点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到家得将近十点,她一路飞驰回去。

天气预报很准,走到半路,雨已经开始下了起来。到县里的时候大雨兜头倾下,闪电划破黑色的天幕,雷声轰鸣。

秀蔓小心驾驶,然而雨刷根本刷不住密集的雨,挡风玻璃一片模糊,地面的水哗哗地淌,又快又急。好在已经开到镇上,拐进村路了。还有几里路就到家了,胜利在望。这时,秀蔓忽然发现前面路上有个没打伞的背包人在行走,听见车声,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挥手拦车。

夜太黑,风和雨都太大,看不清他的长相,但直觉告诉秀蔓,他不是本村人。本村人这么晚都睡了,没有人会在雨夜不打伞在外头瞎跑。而且,本村人没有这么高这么挺拔的。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比较偏远的小山村?不会是逃犯吧?

秀蔓警觉起来,远远地把车停下,观望着。

他等了几秒钟,大概是察觉到秀蔓的迟疑,于是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她继续往前开,不用管他,然后转身继续冒雨前行。

雨太大了,在车灯的照耀下,天地间仿佛是由一根根小水柱组成的雨林。虽然没有伞,但他的步子快而稳健,很镇定、从容地走进雨林深处。

这是一个善解人意、不愿给别人添麻烦而且有些骄傲的人,这样的人应该不是坏人吧,秀蔓想。而且,他的这一举动让她有些惭愧了。

秀蔓把车开到他身边停下,他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上了车:“谢谢你!我是摄影爱好者,第一次出来采风,经验不足,帐篷进水没法住了,雨伞也被风吹坏了。您能把我送到附近的旅馆吗?”天色太暗,他又是一头一脸的雨水,有些看不清面容,但举止斯文有礼,说话声音很是清朗好听。

“这里没有旅馆。”秀蔓说。

“那……哪里可以借住一晚?”他有些为难。

“哦……我知道了。”秀蔓模棱两可地回答。哪里可以借住?这么晚,只能把他带回家了。

见他一直抓着把手弓着腰站在车里,秀蔓让他随便坐。他说自己全身都是湿的,会把座位弄湿,坚持站着,秀蔓也就再没让他。

车拐进车库时,张嫂已经打着伞,迎了出来。张嫂是附近的村民,爱人去世,女儿远嫁,有个儿子在城里打工。

几年前,家里的楼房主体刚刚竣工,还没来得及装修,张嫂的爱人就生病了,家里的钱盖楼的时候就花光了,能借的亲戚也都借遍了,没有钱,治疗跟不上,想把才盖的楼房卖了,可是连窗户都没安的房子谁买呀?张嫂急得整天在家哭天抹泪,感觉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了,这时,秀蔓伸出了援手。

虽然张嫂的爱人最后还是去世了,但张嫂对秀蔓感恩戴德,一心想要报答她,所以甘心情愿照顾她生活起居,撵也撵不走。张嫂以前在城里当过保姆,干活儿干净利索、做得一手好饭菜,渐渐的,秀蔓感觉她为人实在、可靠,用着也顺手,有这样一个人跟自己做个伴儿也不错。那时秀蔓住在学校一间放杂物的教室里,条件很差,而张嫂则独自住在家里连窗户都没有的二层楼里,于是秀蔓干脆把张嫂家的二层楼租下来,一次性支付了好几年的租金,然后按自己喜欢的风格装修好,就在这里住了下来,跟一家人一样。

刚一进屋,一只大金毛就冲了过来,冲着陌生人“汪汪”直叫,秀蔓轻喝道:“汤圆儿,是客人。”一个威风凛凛的大金毛居然叫汤圆儿,那位年轻男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转头看了看,那只叫汤圆的金毛狗子丝毫没觉得叫这个名字很羞耻,耍完威风后邀功似的向女主人摇尾卖萌,谄媚地围着女主人团团转着,又要扑又拿头蹭的,女主人轻拍它的头以示宠溺。男子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秀蔓简单地向张嫂介绍了一下那位像落汤鸡一样男子的来历——他站着的地方顺着裤管流了一滩水,这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我想你也许需要洗个热水澡,有换洗衣服吗?”秀蔓问。

他点了点头,指了指身上的包,“随身东西都在包里,包是防水的,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秀蔓说,“您睡左边第一个房间,被褥都是干净的,房间里面有浴室,您请便。”秀蔓又叮嘱张嫂给他烧碗姜汤喝,免得受寒感冒,然后就上楼休息了。忙活了一天,真累。

……

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秀蔓到盥洗室洗漱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镜子里的自己,难怪老妈嫌弃自己,是不太漂亮,蜜色的皮肤,在外国应该很受欢迎,因为健康、时尚,可是在崇尚美白的中国就不吃香了。单眼皮,眼睛狭长,眼梢微吊,的确不是传统的美人,而且太高太瘦了。

秀蔓掐着腰在镜前轻快地转身,腰身够细,但上围不够丰满。及腰的乌黑长发、宽大的白绸睡衣、瘦而轻盈的身体……她模仿幽灵在屋子里飘来飘去,觉得挺像,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管他呢,自己觉得自己还不错就行。没有对象能怎样,嫁不出去又怎样——自己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过,女人可以没有婚姻,但不能没有孩子。

忽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儿,把秀蔓自己吓了一跳,但心里却莫名地兴奋起来。无论如何,她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真的,已经想了很久了,她希望他能像她的那群学生一样健康、活泼、聪明、可爱,她会好好爱他,给他大量的爱,绝对不会像妈妈对她那样对他。

不过,跟谁生呢?为了对孩子负责,当然得挑个基因好点儿的——自己不漂亮,对方样貌要好一些才行,这样孩子会有一半几率成为漂亮婴儿;而且,对方得够聪明;身体要健康,没有遗传病……哦,即使是龋齿、少白头、近视眼也统统不行;脾气要够好,心理要健康,没有不良嗜好;家风要好,家里要温馨和睦……呀,都想到哪儿去了,秀蔓觉得脸上有些发烧,去哪里找那么优秀的人?真有那么优秀的人也看不上自己呀。不过没关系,现实中实现不了的愿望可以在幻想中实现,而且也许还可以写到书里换钱花,她美滋滋地想着。

没错,是可以写到书里换钱花,因为她就是那位新书刚刚上市、火得不要不要的神秘作家静等风来。这些年,可心儿把她保护得很好。

最开始是她不懂也不耐烦处理各种琐事,所以稿件写完后完全交给可心儿打理,是在网上发,还是直接出版,包括怎样跟粉丝互动,怎样进行营销,怎样发展壮大自己的队伍,一切的一切都是可心儿说的算,自己不露面,也少操了很多心。后来,随着她的粉丝量不断增加,可心儿说保持神秘感也是一种营销手段,不建议她露面,她就更没有露面的必要了。

事实证明,可心儿说的对。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的静等风来引起越来越多人的好奇心,有些媒体用了很多种方法想要挖出静等风来到底是何许人也,都未能如愿,因为他们想不到,擅长写都市情感生活的静等风来居然是一名偏远乡村的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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