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大小店铺,平凡巷口小院为庆祝太后寿宴都挂上了红灯笼,垂下金黄的灯穗打着阴影随着小风轻摇,给这夜晚的临阳城戴上了妩媚的面纱,增上了几抹色彩。街道上丝竹声,调笑声嘈杂无品,可仔细听,有一道悠悠的古筝声传来,循着筝声找去还是红绣阁的顶层,还是那雍容华贵的女子,还是那坐见容华销的男子。
姜姝冕眯着双眼,明天就是千秋节,一想到明天要跪拜那两个老东西,就不觉头疼,不过是一帮虚伪愚昧的老东西围着两个贪婪无尽的老东西,商业吹捧,拍拍马屁,有什么意义吗?还有汝嫣这个白莲花女,再配上她那个古板却满心算计的爹,看来明天啊,是轻松不了,那些老臣又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一袭白衣的纨素看着眼前皱起眉头的红衣女子,轻轻抬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扬,落下终曲起身,拖着连珠袍尾走到姜姝宸面前,伸手抚过她微皱的眉头:“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奴可帮得上什么忙吗?”
姜姝宸睁开眼睛:“有件事情,你倒是可以帮上不少忙,而且也是一个好差事,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纨素低下头,垂下的发丝遮住深褐色的瞳孔:“奴不过是红绣阁的象姑,谈何帮不帮忙,小姐有什么只管吩咐就好了。”
姜姝宸顿了顿道:“这都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其实权贵之人到晚年总是喜欢年轻朝气东西,不是吗?所以我,也想找点儿年轻的什么,然后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太后。而你,弹得一手好筝,又生的一副好面容,如果让你最好的年华被囚禁在这怡红里,也是可惜,如果你……”
“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毫不犹豫的好打断了,窗边流苏摇动发出“苏苏”的声音。
姜姝冕看着纨素:“这么轻易的答应?你要考虑好,这可不是什么幸事。“
纨素低下了头:“不管怎么样,迎合一人总比迎合众人要好吧。“
姜姝冕看着纨素道:“好,那你先下去准备准备吧,蒲悦,会帮你赎身的。”纨素依言转身离去,转眼,白色的衣裾消失在门口。
随着衣裾消失的,一声轻哼出现,“主子,为什么还要问他愿不愿意?以主子的身份,完全不用征求一个怜人的同意。”
站在一旁的岩轻很是不解,自己的主子可是雍容公主,虽然表面上荒淫无休,行为举止较为放纵,实际上心思缜密,有一身抱负,平日的那些表象,都是做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看的。自己的主子需要帮忙哪里需要问,直接打晕他之后,打包带走就好了。
姜姝冕看着岩轻叉腰嘟嘴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很是无奈,岩轻这家伙,从小就不同于其他暗卫侍从,他的父亲岩重是皇帝的侍卫,字自皇帝登基以来就一直守护着皇帝,几年前因病去世时将儿子托付给了皇帝,叮嘱着皇帝要将岩轻锻炼成一名合格的侍卫,这才有了现在的岩轻。后来皇帝就把岩轻给了姜姝冕做侍卫,姜姝冕就担起了教育岩轻的任务,也不知是她太好说话了,还是太善良了,使得岩轻这别的本事没有,就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倒是锻炼的炉火纯青,谁都说不过。
姜姝冕摇了摇头道:“我总觉得,这个纨素,不是那么简单,明明是日夜厮混在这胭红柳绿的市井小道中,却穿着月白连珠这种干净的袍子,再看衣服上的纹式,一直都有月纹联云样,衣服的布料,都不俗,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贵重,这样的布料一般的布庄布店是找不到,而且月纹联云样好像是无霜皇室的独特纹样,像纨素这种,,,,,”
突然间有什么线索一闪而过,无霜,无霜,,,
只见姜姝冕原本慵懒的眼睛蓦的睁开:“岩轻,让蒲悦收集无霜近期的情报,从无霜的权臣开始,再到无霜皇室的内部消息都去给我打探清楚,如果我的猜想不错的话,,,”抬手揉了揉额头,冷笑一声,若一切真如是自己想的那样,那就需要拜谒一下聚宝斋的那位了。
夜晚的城内,悠悠的小巷灯红酒绿,百姓有的早已安歇了,有的却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和邻里聊天。五月,春末夏初,寂静中有着窃窃私语,风中停留着徐徐暖意。
红绣阁南面的不远处,适居二字匾上涂墨,高悬在客栈上方。适居客栈,如同客栈中的红绣阁。价钱是一般客栈的两倍,豪华的室内装潢是价贵的资本,而最吸引人的,则是客栈上面的百觉楼。曾有诗言:百觉一楼味上客,红绣阁有胭绝色。聚宝斋里品如星,临阳城内人不绝。百觉楼的点心是临阳不可错过的美食,因此王家贵族,风流公子,只要有点身份的人来临阳都要来这里挥霍,不然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彰显出自己的高贵和优越了。
适居客栈,天字一号房间。
绛紫色衣袍的男子悠哉的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得短剑,棕色的眸子深邃悠远,眉峰上挑,嘴唇轻扬,咚咚的敲门声传来,吱呀一声,门慢慢打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到房间里,帽子遮住了黑发,垂下的几缕头发黏在嘴角,月纹联云的衣角拂过白色带釉陶瓦,不一会儿便站在紫衣男子的面前,红绣阁的头牌名怜,纨素。
“你猜的没错,雍容果然要把我送给太后当贺礼。”
一袭紫衣君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锋利的短剑划出优美的弧线收入剑鞘,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谁能想到,红绣阁的当红男妓是无霜的十一皇子呢?谁能想到无霜国的十一皇子是无霜当今皇上的弃子呢?谁又能想到一个弃子居然可以忍辱在兄长的欺压下找到机会与敌国合作,企图篡位呢?
纨素看见君泽不说话,自顾自的坐在另一边的太师椅上,修长的手指端起白瓷茶杯,抬起杯盖拨了拨杯中的普洱,漫不经心的品起来。
临阳城距京城不过百里,骑着快马赶路不过两个时辰,太后盛宴,恩泽遍布景煜各个城池,整个景煜王朝置身于红色当中,一辆黑色的马车在道路上行驶,后面跟着四五辆装满货物的马车,姜姝冕掀开门帘,景色晃晃倒退,长长的道路铺着长长的红毯,马车过去尘土飞扬,马蹄带过红毯,露出原本斑驳泥泞的麻石,就如景煜,这繁华表下的冻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