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临将头盔抱在怀里,汗水已经将头发打湿,他兴冲冲地跑上将台。
“左都统果真名不虚传啊。”灼滦笑着说,“这些阵法你是怎么想到的。”
“《六韬》上就有记载。”
北临走了过来,喘着粗气,“这些兵书,没事的时候我天天看,我刚刚用的是一字环尾阵,还有天覆阵、云垂阵、地载阵等好几百种阵法。”
灼滦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不只是瀑布旁,那个能以一己之力打退十几名杀手的高手。还是个能带领千军万马,破阵攻城的将军。
心中顿时羡慕不已,并暗下决心,冯老将军那本《兵筹韬略要典》一定也要多看几遍。
此时,将台下四万绝云骑已集结完毕,屏息凝视,灼滦看着神勇异常的北幽神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知道若有一天青幽起兵,青国的军队是否能打赢这机动神速的绝云骑。
灼滦用力摇了摇头,暗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众将士辛苦,我虽年少,但受君父重托,掌握大幽神骑,望各位将士不堕报国卫家之志,努力训练,到时奋勇杀敌,光耀门庭。”
“奋勇杀敌,光耀门庭。”寂静的校场骤然响起雷鸣,“奋勇杀敌,光耀门庭。”
灼滦不可思议地看着身边比自己高了半头的朋友,俨然一个成年将军模样。
“各将士回营修整!”北临严肃地挥挥手,待大军隆隆地走远,摘下头盔,拉着灼滦向练兵的假人桩跑去,“走,我带去看样好东西。”北临登时恢复少年应有的灿烂样子。
一排排假人桩前,几名勤奋的士兵移动着身体,不停地将刀刃劈向假人桩。
“左都统,滦世子!”几人齐声倒握着剑柄,施礼道。
北临伸出手,一人将手中的利刃送了上来。
“看看这个。”北临将手里的战刀交给灼滦,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灼滦接过那柄战刀,惊讶地看着北临,北临满意地朝假人桩使了个眼色,示意灼滦试试手。
灼滦不可置信地又提了提那柄战刀,将刀身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才明白刀身为何这样轻快。
战刀刀刃弧度加大,刀刃宽度缩小,刀尖带有一个小小的弧度,刀刃中间起一条镐线,刀背也有一条栋线,刀尖保留和刀身基本相同的厚度,镐线、栋线大大地减轻刀刃整体重量但是不减少刀刃的锋利程度。
灼滦对着假人桩一阵劈砍,除了更轻便,却并不觉得有何不同。
北临看出了他的疑惑,指着一名士兵说道:“你去做下示范。”
只见那名士兵,照着真人腹部的位置,一个刺击,灼滦感觉士兵没用力就将刀尖送入假人桩,心中暗叹如果借着骑兵的冲击,那简直势不可挡。
“左都统改进的战刀,轻便、锋利,我绝云骑佩上这样的战刀,简直如虎添翼。”
灼滦看着好朋友双手交叉在胸前,像一匹幼狼终于长出了尖利的牙齿。他真的为北临感到高兴,有些人天生就是带兵打仗的将才,他们驰骋疆场,用刀剑铸就自己的功业。而自己与他们比显得太普通了,自己就应该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想起自己在战场上亲手杀死的那些人,心里就一阵难过,不明白那些天天要将敌人置于死地的将军、战士,心中要强大到何种地步。
“我上次给你说的裴先生……”北临吞吞吐吐地说道,“他在瀑布那等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两人策马来到第一次遇见的瀑布旁,那飞瀑依旧隆隆作响,底下的深潭一片碧绿。深潭边上,裴行淼一身蓝色风袍,背对着北临和灼滦,左手垫在右手上,闭眼冥想着。
北临在离裴行淼不远处停住身,躬身行礼道:“先生!”
“公子军务可是处理完了?”裴行淼没有睁眼,悠悠地问道。
“处理完了,近日军中并无大事。”
“滦世子手上的伤,可是好了?”
两人看着裴行淼并未转身,惊讶地相互看了一眼。
“老先生,我的伤不碍事了。”灼滦不知道为何,看到这个神秘的老者,竟有种肃穆的感觉。
“滦世子可是愿意听老朽的教义。”
“愿闻其详。”
“我们九行教认为金、木、水、火、土组成自然万物,光、暗、生、死组成自然的灵魂。九种元素相互作用叫做‘行’,我们认为自然万物皆有灵魂,所有我们崇尚自然、敬畏自然,因此自然也会赋予我们力量。”裴行淼悠悠地说道。
“我们燃烧九行符令,向自然万物乞求力量,这就叫做‘势’。”裴行淼起身,风袍长过了膝盖。“上次在暖春阁里,二位可曾见到了九行的力量。”
“看到了,若不是先生用风将英山易困住,我们怎能轻易将他杀死。”北临恭敬地说道,“我们怎么才能感受到九行的力量?”
“眼前所有都是九行的力量。”裴行淼张开手臂,“飞流击石就是水的力量;枯树逢春就是木的力量;野火燎原就是火的力量;铁器相击、电光火石就是金的力量;山崩地裂就是土的力量。自然万物的能量远远超过人类。借用他们的力量,可以作战、结阵、医人、修身、纵横、相卜等等。”
灼滦看着连连点头的北临,认真地像是艺棚子里屏息聆听的看官。
“九行相互作用可得万物!”
北临急问道:“那要如何使用九行的力量?”
“闭上眼,摆开心中的‘势’,将自己融入自然万物,感受着他们的作用与变化。”
九行的力量,灼滦是亲眼看见的。他亲自感受过本来无形无状的风,被当作武器一样在裴行淼的手掌里翻腾涌动。但不知道为何每每想起,心中就泛起一丝诡异。可能是自己的认知还不够,也可能是九行的教义太过深奥,自己理解不了,总之灼滦的心里对这个诡异的教派很是抵触。
但北临却对九行教兴趣浓厚,他是太渴望那份力量了,像是刚长出利齿的幼狼,盼望着长出翅膀凭空飞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