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怨声载道,青禾台上天天斩杀朝廷重臣,在奉阳城的人谁不知道呢?”
青禾台本是灼青扬在奉阳城建立的一座木台。朝堂若有新法令,灼青扬会派人在青禾台上向百姓们宣读。而灼昂上位,却把它用来砍杀大臣,当成威慑百姓众臣的场地。
“唉!”关明瀚长叹了口气,低声道:“君上暴虐无道,今日朝堂之上又加征二十万民夫去建新都城,出兵攻打周宁郡还要加征赋税,再这样下去,青国怕是…………”
幕朝原的手抓住关明瀚的肩膀,轻轻地捏着,熟悉的动作就像关明瀚小时候一样,“所以我有一个想法。”
关明瀚惊讶地看着幕朝原,不知道这位消失了十八年的老师,会有什么方法救青国,“老师请讲。”
“我打算在灼昂攻打周宁郡的时候,迎回世子!”幕朝原突然向关明瀚抱拳,低头沉声说道:“不知明瀚愿不愿意帮我,一起救青国于水深火热之中。”
“老师,您这是干什么?”看着幕朝原突如其来的礼数,关明瀚慌了下神,“世……子,您说的是长公子?”
关明瀚上前握住幕朝原的手,说道:“如果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您要做的事,学生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当今君上暴虐无道,不到半年,赋税竟收到五年之后,不断增重徭役,百姓苦不堪言。朝堂之上,大臣稍一劝谏,轻则挨板子,重则斩首示众,简直就是敢怒不敢言。”
关明瀚略一思忖,沉声问道:“不知老师有何计划?”
幕朝原抬头看了看孤悬在漆黑天空的朗月,凄清的光洒在他的脸上。
“灼昂攻打周宁郡的时候,我就去北幽将世子迎回,等灼昂班师回朝时,青国的规矩,军队不让入奉阳。他会先带领众将士回长风营,等安排训话完毕,他才会换上车辇和高级将领回到宫城里。”幕朝原看了看关明瀚,接着说道:“走到左奕门的时候,你便紧关城门,我带领你手下的几千亲卫军便可活捉他。”
幕朝原殷切地看着关明瀚,已经十八年了。如今的关明瀚把守着宫门重地,幕朝原也没有把握这个学生会帮自己,甚至第二天就会去灼昂的殿上告发自己。
幕朝轩沉了沉声说道:“你也可以现在就去揭发我。”
“老师!”关明瀚猛地单膝跪地,“但凭老师差遣,学生定义不容辞。”
幕朝原的眼眶湿润了,眼前似乎还是那个自己教他兵法、剑招的少年。十八年的光景没有改变他那坚韧的眼神。
幕朝原当初没有跟随灼滦一起去北幽,就是为了有一天,如果奉阳城里风云变幻,他可以凭借自己的余威,为灼滦四处活动。
如今灼昂骄奢暴虐,正是他暗中联络的好时机。典仪司主司陈俊玄、郎中令高进梁、内史王玺南等都已经同意迎回灼滦。如今自己的学生依旧感念自己的恩德,就差最后一个人,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人,如果这个人同意自己的想法,那么宫城里的守宫门的亲卫军就都是自己的人了。
“我在安马巷有一处别苑,若有事,到那里能找到我。”说罢幕朝原带上面罩,踩着那棵茂密的树木飞掠至屋顶,转眼间不见身影。
凉爽的夜风吹拂着宁静的奉阳,安静的夜里,谁会想到它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南昭坐在院里的一把小椅上,抬着头呆呆地看着云层一点一点遮住月亮。月亮一点一点地再露出头来,和畅的风吹动着单薄的裙角在空中起舞,就像是坐在祥云里的仙子。
灼滦用力地将自己的马驱走时,说的那句“那个空白的风筝是我亲手做的。”一直萦绕在南昭的脑海里。看着他跨上寒马,冲进了斩岳骑的冲阵里,南昭一直心神不宁,直到幕朝原告诉自己灼滦还活着,吊着的心才落回肚中。
她回想起灼滦拿着空白风筝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还说那个风筝丑,也明白了当时灼滦为什么会那么的局促和失落。
不知道那个风筝灼滦用了多长时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一个空白的。南昭的眼泪簌簌地落下,仿佛断了线的珍珠。泪眼模糊地看着阴暗里浮现出那张双眸如水一般的俊秀的脸。
北临听见南昭轻声地抽泣,走过来,“又想家了?”
“没……没有,哦,是,我想父亲母亲了。”南昭擦了擦眼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北临撒谎。
北临看着天空中浮动的云层,感觉自己就像那云层一样,随着风被吹到世上的任何地方。
“过了这阵子,我们就回去,我去向君父请罪。”北临闭上眼,长长地呼出口气,里面充满了很多无奈。
“君上他会放过我们吗?”
北临沉默不语,低着头走远了。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南昭和北临不禁警觉起来。北临轻步走到南昭身边,将南昭护在身后,直直地盯着门口。
门应声而开,一个人影忽地闪入,北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那个人影就已经闪到自己身边。北临刚想出拳,那人摘下面罩,两人松了口气,原来是幕将军。
“幕伯伯,你有好几天都没来啦。”南昭走出北临的身后,朗声笑道。
幕朝原安详地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这几天有事,顾不上来看你们。”
幕朝原看见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木架,像极了练习刀剑的木桩,对着北临说道:“这是你做的?”
北临指了指,远处一堆木屑,“砍了树。”
“武功招式不可荒废,好,是个崇武尚勇的好男儿。”幕朝原扔给北临一把长剑,“耍两下看看。”
当这个少年抱着已经昏迷了的南昭,说是灼滦让他们来找自己的时候,幕朝原看着少年冷冷的模样,不敢相信以灼滦那种儒雅的性格,竟然会结交这样冷漠的朋友。
北临接过飞来的剑,绕着幕朝原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走到不远处站开,对着幕朝原施礼道:“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