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森缓缓地说道:“诸侯间会盟都为各自利益,互利者盟,取利者破。昔日荆越国和湘梁国为世代结亲之国,可边境险要之关所,两国依旧攻伐不断。图霸者,不应计较这些虚名小节。”
沈行森又对着灼昂作揖道:“君上新掌国不久,朝堂之臣颇多微词。关西一直是我国和北幽的战略要地,武侯在位之时,在关西与北幽开战数次。无奈景侯在位时,落入北幽之手。若攻取关西,君上可在朝堂立威。”
灼昂和陆惇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关西是两国必争之重地,北幽有精兵把守,不是轻易就能拿下的。
沈行森接着说道:“君上,若北幽人真的凶蛮狂悍,此去无功而返,朝臣也会看到君上有恢复先祖功业的决心,图霸列国的勇气。最重要的一点是…………”
灼昂睁大眼,殷切地看着沈行森。
“君上此时出兵,北幽必会以背盟的规矩,将质子斩首。先除掉这个心腹大患,以后对北幽是盟是战,再做决定就可。”
灼昂觑着眼,陷入深思。
天色将暗,太阳最后的光将沉沉的暮霭照成幽森森的蓝色。掌管奉阳宫城左奕门屯兵的关明瀚刚刚回到家中,脱去一身沉重的战甲,在茂密的树下吹着凉风,一身的惬意。
突然深蓝的天空里,闪过一个人影,从房顶跃到关明瀚身前的亭子上,隐没在黑暗里。关明瀚站起来,挺直腰身,静静地握紧拳头,等待着那人的进攻。
他知道对方并不是想要自己的性命,如果想要杀了自己,无声无息地躲在房顶时,完全可以拉弓射死自己,不会再跃至自己身前。
“阁下,找关某何事?”关明瀚朗声喊道,“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
空气异常宁静,只有树叶随风摇摆的声音。
突然寒光闪烁,对方在黑暗中冲出,手中两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关明瀚。关明瀚感觉风都改变了方向,随着利刃向自己扑来。他向左斜身,脚下快出一步,闪出了一段距离。
凌厉的一击扑了空,关明瀚看清对方魁梧挺拔的身材被墨色长衫覆盖,黑色面罩只漏出眼睛、鼻子和嘴。蒙面人眼睛眯动着,突然甩手扔过一把长剑。
关明瀚接过长剑,没等多想,蒙面人也随长剑而至。关明瀚还未拿稳长剑,只得向后退去。
“阁下这是想要试探我的身手?”关明瀚看着对面的蒙面人,将剑头指出身前。
关明瀚轻喝一声,双腿蹬地,只见金光闪动,如长龙出水直刺蒙面人胸前。蒙面人侧身闪避,关明瀚将剑身横过,平削蒙面人腹部。蒙面人冷笑一声,疾步后撤,迅速闪到关明瀚身侧。
关明瀚转动腰身,左掌向着蒙面人胸口处拍击,右手回剑刺向蒙面人。只见蒙面人身下一矮,躲过攻击的同时,俯身挥剑扫向关明瀚的右腿。
关明瀚高高抬起右腿,剑锋用力平着身体向下划出个半弧,将蒙面人的剑身格走。
蒙面人收回剑势,转动手腕,剑锋从身下刺出。关明瀚见这一击阴险刁钻,闪身躲过,蒙面人还没完全刺出,向上提剑挥砍。剑锋从下到上,阴险至极,关明瀚急中生智,纵身跃起,向后翻腾,躲下一击。
蒙面人重整剑势,双手握住剑柄用尽全力横砍出去。这一击凶猛异常,仿佛蕴含拔山扛鼎之势。关明瀚刚刚起身,双腿还未站稳,躲闪不及,只得横剑硬挡。
“当”的一声,好像有一阵泰山压顶的风,吹着关明瀚向后漂移。
“当”“当”蒙面人连砍三下,关明瀚手心阵阵酥麻,长剑应声而落,脚下仿佛踩到了一团棉花。
蒙面人突然停下手中的剑,扬天大笑起来。
关明瀚只觉蒙面人声音及其熟悉,一时间想不起自己还认识身手这么好的人。他捡起身边的长剑,将剑身横在两手中,平着举过头顶,语气恭敬地说道:“阁下有何赐教?”
“都升为左尉卫了,武学剑招还没有荒废,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蒙面人缓缓将面罩摘下的时候,关明瀚已经认出了对方就是消失十八年的虎翼大将军幕朝原。关明瀚瞬间热泪盈眶,眼前的人影已经模糊。
关明瀚从小在街头长大,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被幕朝原发现的时候,他正在街头上和别的混混抢吃的。
那群混混对他拳打脚踢,但他没有求饶,而是将抢来的饭一点点吃掉。幕朝原看出他眼神中的坚韧,将他带在身边,教他认字读书,练习武术兵法,就像亲生儿子一样。十八岁的时候将他带上战场,此后迅速成长为一名年轻将领。
十八年前幕朝原突然失踪,关明瀚以为灼烈将幕朝原暗害。如今看见幕朝原站在身边,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老师!”关明瀚双腿跪了下去,双手拄在地上,身体颤抖着,“老师十八年前突然失踪,学生以为…………”
幕朝原眼睛也湿润了,走过来将关明瀚扶起,“都是左卫尉了,还哭。”
借着新升的月色,幕朝原看见了关明瀚鬓间也有缕缕银丝浮上,心中不免感慨转眼间都十八年了。
关明瀚擦去眼泪,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老师,十八年,您去哪了?”
“我哪也没去?”幕朝原想起十八年的落寞,叹口气,“我在祖庙,孤灯清茶,也是神仙日子。”
关明瀚知道幕朝原与灼青扬的感情,但却没想到幕朝原如此的忠义。
“武侯泉下有知,老师如此,也对得起送您的‘痴’字。”
“怀念主君在的日子啊,那时候青国君圣臣贤,武安四方,文达顺平。可如今呢,简直把主君的青国,糟蹋个不成样子。”幕朝原愤怒地抬头看着天上,希望在天空中看见主君的影子。
“老师对朝堂之事也有耳闻?”关明瀚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接连地叹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