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的原野,让周围的一切都融进了无边的夜色里。陈冕的军营安扎在辽阔的平原上,军营里火光闪烁,仿佛夜空里不停眨眼的星河。
陈冕也是个久经沙场之人,排兵布阵有条有理,是个兵油子。此时陈冕将所有的千夫长聚在一起,商量着明日攻城之事。
“我们明日正午即可到达新泉,各位有何破城良策啊。”陈冕坐在帅位上,扫视着一众千夫长。
“将军,我们可放缓行军脚步。”底下一位千夫长眼珠子直转。
陈冕看着说话之人,知道周百忠平日里用兵阴险毒辣,诧异地问道:“君上命我火速进军,为何你却要我放缓脚步。”
“将军,新泉城城墙低矮,咱们和刘文礼一同攻城。长公子人马少,城必破,我们不可将头功让刘文礼夺了去。”周百忠一脸奸笑。
“那更应该火速前往了,为何你还要让我放缓脚步啊?”
“将军,等刘文礼的将士攻城疲敝之时,我们再赶到,杀进城去,这头功可就是将军的了。”
“此事君上重视得很,不可算计贪功,”陈冕向着周百忠摆摆手,“我们还是好好合计一下破城良策,尽量减少伤亡。”
左边一人站出,正欲说话,只听见,马蹄声轰轰隆隆由远及近,天地瞬间仿佛崩裂开来。陈冕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冲杀声、吼叫声已经充斥在营寨里。
一队骑兵不顾角楼里纷纷射向自己的羽箭,快速催马奔袭而至。他们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送他们下地狱。
扎营时,手下有人询问陈冕是否在军营周围设下鹿角栅栏,陈冕蔑视地看了眼手下,说道:“幕将军勇猛无敌,但智略不足,如今两路大军齐攻,他必坚守不出,没人会来劫营的。”
陈冕后悔没听从属下的建议,行军打仗十余载,在此时竟然在丝毫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陈冕恼怒地拿上兵器,带着一众千夫长冲出营帐。
可看到自己的军士已经溃不成军,除了巡营的守军以外,都没来得及穿上盔甲,就被杀得四散而逃时,心中怒气升腾。
陈冕提着战刀,砍翻了正欲逃走的几名军士,大喝道:“众将士冷静应战。”手下此时已经牵来战马,陈冕和千夫长纷纷翻身上马。令旗官将战旗抚直,一个白地黑字的“青”赫然飘荡在空中。所有军士慌乱的心顿时定了下来,随着冲杀的主将,开始反扑。
陈冕看冲过来的骑兵,没有了后续部队,知道灼滦不敢派出大部队来偷袭,便大喊道:“兄弟们,他们锋芒已经全部露出,屈屈几千人,能奈我何?列阵围歼!”
慢慢沉静下来的两万余人,迅速结成几个方阵,将几千人马围在其中。正当陈冕等人暗自窃喜时,身后又传来隆隆之声。刚刚冷静下来的士兵又一次受到了惊吓。
灼滦带领着剩余人马,从三个不同方向像滔天巨浪滚进陈冕的军营。刚刚列好的方阵,瞬间又被冲散了。陈冕看见了为首的那个孩子,他心中一怔,当时在平城的城墙上见过灼滦,可当初马背上那个儒弱的孩子,如今为何会变得这么勇武?就凭一把织血剑?他无论如何也难以想通。
被围在军营的骑兵向外冲杀,后来的骑兵往里冲杀,一时间将陈冕军营里已经惊慌的军队分隔成无数个小阵。陈冕的士兵大多都没来得及穿上战甲,锋利的战刀轻易地穿透他们的喉咙、胸口。
眼看着自己的军队就要被灼滦分食殆尽,陈冕怒气喷薄而出,高举战刀,不断向着灼滦冲杀。他想着如果将灼滦斩于马下,其他士兵见主将已死,士气挫败便可轻易击之。可灼滦身旁有一队精锐骑兵护卫,并不能轻易冲到他的面前。
此时青国的士兵看见灼滦挥舞着织雪剑,一道道空中凝结成的雪痕,映着火把的光,像一条条指头粗的绳索,勒到自己的脖子上。他们都听说过织雪剑的故事,那首震人心魄的战歌,自己刚入军营就已经会唱。如今竟看到了传说中的神器,每个士兵都感觉浑身发寒,仿佛那把剑已经划过自己的脖颈。
陈冕好不容易冲杀过来,对着正在砍杀的灼滦送出一刀。刀刃闪闪发光,灼滦感到背后一阵杀气,迅速俯身躲避。陈冕扑了个空,借着冲击的势头,顺势将一名护卫砍下马背。
陈冕调转马头,又对着灼滦冲了过来。灼滦也不甘示弱,腿用力地夹着马腹,迎了上去。两匹马擦身而过,兵器震出了火花。
陈冕的战刀被震出了一个很大的缺口,心中暗叹,武侯织雪剑果然锋利。陈冕紧握着残口的战刀,手上的关节攥得“咯”“咯”直响。
青国士兵一部分已经骑上战马,加入厮杀,一部分早已四散逃走,另一部分只能永远地躺在青国的土地上,两万余人如今已不足一万。
“将军,撤吧!”旁边一位千夫长劝道。
陈冕怒不可遏,一刀砍向说话的千夫长,“咣”的一声,自己的刀被架住,身旁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将军,我们输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冕仰天长啸道:“我久经战阵,如今却被一个孩子打得措手不及,我有何脸面去见君上。”
陈冕将刀刃横在自己的脖颈上,正欲自杀谢罪,周百忠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将陈冕扑下马,夺过战刀,“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随即将陈冕送上马背,众人簇拥着,借着夜色冲了出去。
灼滦见陈冕逃走,心中暗自发狠,“我要为冯老将军报仇。”随即大喊道:“铁臂营随我来。”
灼滦一骑当先,身后几百人跟着冲了出来。陈冕见灼滦带着几百骑紧追了过来,刀背狠狠地拍在马臀上,拼命向前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