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向川穿好锦袍和飞云发冠来到天子寝宫的时候,天子楼泽正倚靠在玉榻上,样子懒散极了。
“参见陛下。”莫向川在玉榻前微微躬身行礼。
“大胆!在天子面前…………”
天子身旁的内侍官正要呵斥莫向川没有施人臣之礼,没想到莫向川猛地抬起头,内侍官忽然看见他幽邃的眸子,便吓得浑身一颤,不再说话。
楼泽也看到了莫向川那令人不舒服的眼神,心不在焉地拿起手边的一串葡萄,径自地吃了起来,“兵马司主司孙士季,上大夫吴升言,还有一班大臣共同向寡人举荐国师。说国师有神力,如今看来,国师果真神采飞扬。”
楼泽将一颗葡萄放到嘴里,漫不经心地说:“只是不知道,这神力…………”楼泽随即摇头笑笑,不再言语。
莫向川明白楼泽的意思,正了正衣襟,拿出了一道符令,走到香炉旁。符令迅速在莫向川两指间燃烧,莫向川闭上眼,一动不动,嘴唇不懂抖动,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符令慢慢地烧成灰烬,莫向川依然紧闭双眼,双臂张开。楼泽和内侍官相视一笑,他们见过太多自称有神力的人,在这屋里表演雕虫小技,然后悻悻地离开。
突然一丝诧异浮上两人的眼神,刚刚还暑气浓重的寝宫里,不知为何突然涌来一阵凉意。
霎时间,两人都睁大眼睛看着莫向川,眼前的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诡异而是威严四起,全身锦袍翻涌,像是身体里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整个寝宫里,充斥着莫向川浑然悠远的呼吸声,像是从天外而来。
莫向川突然摊开双手,在胸前画着圆圈。让楼泽惊恐不已地是,刚刚还平静得能听到莫向川呼吸的寝宫,瞬间狂风大作,像是把宫殿吹得摇摇欲坠。楼泽猛地抓住玉榻旁的扶手,浅薄的衣衫被大风吹得呼啦作响。
莫向川突然伸出右手在空中握成拳,刚刚还狂风大作的宫殿瞬间平静,“国师真乃神力………………”
还没等楼泽说完,莫向川猛地摊开手掌,狂风像是从莫向川的身体里汹涌地流淌出,带着鬼嚎,更加猛烈地刮向宫殿各处。
宫殿内的石质桌椅飞到空中,被巨大的风力卷成碎片,随着狂风撞击在宫殿各处,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猛兽在磨牙一般。
刚刚还对莫向川不屑的内侍官,此刻已经被刮倒在地上,双手紧抱住大殿里的柱子。突然又一阵狂风吹过来,内侍官下半身已经被吹离地面,双手就要没有力气,大喊道:“啊!救命!救命!”
楼泽此刻已经睁不开眼,细嫩的脸上感觉有无数的飞刀割过。他想张开嘴让莫向川收了神力,可脸被风刮得变了形,嘴已经张不开了。
莫向川微微摆动手腕,空中飞舞着的一切,瞬间落了下来,楼泽和内侍官还没完全睁开眼,就听见大殿里汉白玉的地砖“咔嚓”“咔嚓”的响了起来,那声音刺耳极了。两人睁开眼,看到了匪夷所思的景象。
只见无数的土柱撑裂地板从地底钻了出来,汇聚在莫向川的头顶,像是一只巨大的手,将莫向川拢在手心里。楼泽和内侍官两人眼睛看得发直,莫向川诡异地笑笑,猛地握拳,土柱瞬间粉碎,从莫向川的头顶落下,只是土石此时像是长眼了一样,一颗尘埃都没有落到莫向川的身上。
莫向川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指向内侍官的方向,土柱猛然从内侍官脚下的地面钻出,内侍官“哇”地大叫起来,身体不停地颤抖。
莫向川露出满意地笑容,放下了手。土柱在内侍官面前瞬间消散成一阵尘土,呛得内侍官咳嗽起来。
莫向川手伸向窗外,一束光从早已七零八落的木质窗棂外,照射进来,落到莫向川的手上。他转动手腕,光束慢慢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球。
只见那个光球慢慢悠悠向楼泽飘过来,楼泽一开始惊恐万分。但忽然的温暖让楼泽的恐惧一点点地消散,光球在触碰到楼泽衣衫的瞬间,散落成无数的光辉附着在他的身上,将刚刚的寒冷驱散。
莫向川此时手心里微微出汗,在胸前摊开手掌,闭着眼大口地呼吸着。
楼泽头不停地四处遥望,最终无所适从地看着莫向川。在亲身感受到的强大力量面前,高高在上的天子此时像是一个无知的孩童。他想拿一颗葡萄放到嘴里,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但手在刚刚桌几的位置摸索了半天,才忽然意识到,桌几已经随着刚刚的狂风化为尘土了。
“国师真乃神人,快上坐。”楼泽压下心中的恐惧,扫视了一圈狼狈不堪地大殿,“来人,迅速打扫。”
半天不见有人回应,只见那个内侍官跪倒在地,头俯在地上,身体不停颤抖着。
楼泽一脚踢在内侍官身上,“啊!”内侍官惊恐地大喊,瞬间缓过神儿来,不停地向着楼泽磕头,“陛下恕罪,陛下饶命。”
楼泽冷哼了一声,“快去叫人将宫殿打扫一下,请国师上座。”
内侍官趔趔趄趄地走出了大殿。
“国师,让他们收拾着,来与寡人同坐。”楼泽恭敬地用手比量着玉榻。
莫向川没有推辞,又是微微躬身行礼后,嘴角上扬着坐到玉榻上,闭上双眼,长长地喘息着。
两人坐在玉榻的两侧,刚刚发生的一切让楼泽对眼前这个诡异的老者充满着敬畏。但作为天子,楼泽还是整了整衣衫,傲气地说道:“国师有如此神力,怎不早上朝来,却甘心在丞相的府里做一位幕僚,难道丞相有寡人所不及之处?”
莫向川悠悠地睁开双眼,露出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