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马车内沉闷一片,连空气流动都慢了几分,车夫不由得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等回到石钰楼时,已接近晌午。陌曲心没有胃口,下了马车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一下午呆在房间里,难得乖巧。步凌昔虽催了她几次吃午饭,可也只是尴尬地站在门外,几次下来,她也只好失落地作罢。再加上蛾儿已经回来,她又不得不立刻带着蛾儿去找静修的存北霁,三人聊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天色就已沉暮。
步凌昔端着晚饭从大厅小步上了楼梯,来到陌曲心的房间,这次她苦问几声后都没有回应,步凌昔怕陌曲心饿着对身体不好,径直推开了陌曲心的房门。
房早已空空荡荡,此时门却慢悠悠打开了。
“啪嗒”一声,碗碟已掉落在地上,好大一阵声响,瞬间四分五裂。步凌昔强睁大了眼,确认房里真的没有陌曲心的气息后,立刻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竟是连仪态都顾不及了,嘴里忙喊:“存北霁,不好了,曲心不见了!”因着相隔甚近,存北霁竟是一下子就听到了。他突然起身,脸上乌云密布,本就冰冷的面庞更增添了几分骇人的味道。饶是步凌昔见到了他这幅样子,也终是止住了凌乱的步伐。步凌昔焦急地站在门外,堪堪扶着门,又将话重复了一遍:“存北霁,曲心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话语里带着藏不住的担忧,就好像他此刻的心。
存北霁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不肯回答步凌昔,良久,才像在说服他自己一样,喃喃道:“也许,她是又想自己出去逛逛吧!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步凌昔见他这幅不对劲的样子,心里替他们两个人难受,早知如此,又何必装作不在乎呢?即便存北霁看上去再脆弱,步凌昔还是坚定地否认:“不,不会的,曲心的房间里有一股缘愁的气味,定是有人将曲心带走了!”步凌昔的推断让他连最后一点侥幸都没了,竟是缘愁么?
存北霁的眼睛里此时只剩下冰冷,不断重重地捻着手指,玩味地说:“缘愁?离夭可真是愈发大胆了……”
所谓缘愁,那可是魔界离夭的专属品,缘起,愁空。
当年,离夭心系于魔尊殊念,可奈何殊念一心要毁灭神界,对此视而不见。离夭无果,竟自己制成了一种名为缘愁的魔香——能让人在梦中,完成自己的心愿。
这可不是光让人做梦自我满足而已,缘愁能让使用者的肉体陷入沉睡,意识则随自己的执念回到过去自己最想改变的地方,若是成功,那么现在的世界也会发生改变。换而言之,这缘愁可是可以改命的好东西……
也许是离夭执念太重,缘愁一出世便引来九天雷劫,其珍贵可见一斑,各路仙家魔道可谓是争相抢夺,一些人连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可惜离夭只炼出一小瓶真正的缘愁,便已心脉受损,此后炼出的缘愁,不过只剩下迷人心智的功能罢了……而那一小瓶真正的缘愁,也被离夭妥帖藏起,就连殊念也不知身在何处。随着千年过去,活着的人皆知缘愁令人迷醉,最为魔界离夭喜爱,却忘了它曾经有着怎样的功效……
存北霁对缘愁真有改变过去的功能持怀疑态度,毕竟此物来历不正,又没有人试过。只是他知道,真正的缘愁,早已经不在离夭身上了……
知道是离夭搞的鬼,存北霁的心总算好受了一些,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阴沉了。
起码,离夭应该不会伤害陌曲心……但若是她乱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步凌昔见存北霁的神色一直在不停变换,心里的焦急还是让她硬着头皮继续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魔族消失了几百年,又要何处去寻?”存北霁闻之总算冷静了下来,恢复了之前沉稳的样子,毫无波澜地开口:“既然来的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使用缘愁,又能把曲心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除了离夭别无他想。但她与曲心无仇无怨,为何要带走她?不过是想跟我谈条件罢了。又或者,是想引我发现什么事实。我们暂且等着,若到了晚上还无消息,我们便去找离夭。”
步凌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脱口而出:“离夭身为魔族之人,她怎么可能帮你?”存北霁勾唇一笑,模糊地解释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敌人并不是我。”
步凌昔还是不懂,她大多也知道离夭和殊念的关系,既如此,存北霁不应该是她最大的敌人吗?
虽满腹疑惑,但她还是决定相信存北霁。因为不管怎样,存北霁都是最不希望曲心出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