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毅儿来了家书。”程氏拿着谢凌毅写来的家书,也不敢私自拆开看里面的内容,最近老夫人和谢意霄盯她盯得紧,一直老实本分,半点也不敢僭越。
谢意霄取过家书,程氏一直站在谢意霄身边,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谢意霄把家书放在了几案上,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程氏听到这话,内心起伏不定,压下内心的难过,强笑着说道:“老爷,我好久没去看韵儿了。您给皇上请个旨,让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听说她被禁足了,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
说着眼泪就要下来,拿起手绢开始擦了起来,谢意霄瞬间不耐烦起来,“皇宫是谢家开的?说去就去了?韵儿被禁足是太后亲自下的旨,皇上都管不到。要怨就怨你,孩子是怎么教的?无法无天、目无法纪!贵妃是她能打的?还要去看她?你怎么有脸说的?”
程氏劈头盖脸被说了一通,“老爷!您不能太偏心啊,韵儿在的时候您根本不怎么理她,眼里只有姐姐的三个孩子,现在您怨我了,可是当初呢?现在我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啪!”响亮的一声,谢意霄怒不可遏,“程琪,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是我谢某此生唯一承认的妻子,我不允许你言语对她有半点不敬!”
程氏虽然心里知道谢意霄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她,但是他从来没有说破过,她可以一直欺骗自己谢意霄对她还是有点感情的,不然当初答应王雨墨不纳妾的他后来不会让自己进了门。
可现在,听他亲口说了出来,她心如刀绞:“老爷,我也是十月怀胎,辛苦为你诞下孩儿,只因为我心中有你,那么多年了,我以为至少我的付出你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啊,王雨墨那个贱人有什么好?她有我为你付出的多吗?她根本不喜欢你。”
谢意霄怒急站起来把跟前的几案一下掀翻了,程氏吓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谢意霄对着程氏吼道:“你给我滚!”
程氏连滚带爬的出了谢意霄的书房门,谢意霄只是怔愣在书房中,眼眸中都是哀痛,他知道雨墨当时嫁给他是迫不得已,可是尽管如此,他不后悔,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有走出王雨墨离世的阴影中。
谢海走了进来,缓缓的捡起谢凌毅的家书,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露着谦卑的笑,“老爷,二少爷的家书您看看。老夫人让您过去,正巧啊您和老夫人一起看看。”
谢意霄拿过家书冲谢海点点头便去找老夫人了,谢海见谢意霄走的远了,便招来几个下人收拾了书房。
谢意霄到清风苑的时候老夫人正坐在桌子旁烤着炉子喝着茶,见谢意霄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老夫人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程氏又闹了?”
谢意霄无奈的笑笑,“儿子都那么大了,还让母亲担心,实属不孝。”
老夫人叹口气道:“哎,这都是命啊。早知当初,何必近日?”
谢意霄神情认真的说:“即便明知今日的结果,我也不后悔。”
老夫人双手握着茶杯,看着房梁,似是在回忆什么,“记得当初你对我说,你看上王家的闺女了,雨墨那丫头啊,求亲的人都把他们王家的门槛儿给踏平喽。那些青年才俊啊,为娘真是担心王家小姐看不上你。不是当娘的看不起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当时还记得娘说的什么吗?”
谢意霄也没了刚来到的不开心,一起回忆以前的事:“儿子当然记得,您劝我换一家小姐,门当户对,不去高攀那王家。说实话,当时儿子只是一个从六品,哪有什么把握去当一品大官的女婿?可是,儿子永远记得,那个雨天同在亭中避雨,雨墨出口成章作诗吟句,她原本是带伞的,但是看我一人躲雨太过寂寞,便装作没有伞的样子只是默默在一旁赏雨,我知道她是在陪我一个落魄的人,虽然她没有说,可她就是那么善解人意。原本已经准备放弃的我,又有了希望。”
老夫人感叹道:“是啊,你这希望不要紧,可为难死你父亲和我喽。都担心王大鸿儒觉得咱们配不上她家女儿。雨墨在的时候,谢府上上下下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程氏再怎么挑衅她都宽容以待。”
说到程氏,谢意霄美好的回忆好像被扔了一粒老鼠屎一般搅浑了一锅粥,身为一个官家小姐为了可以入他们谢家的门,居然不惜自毁名节,雨墨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对程氏的所作所为通通无视,只因为雨墨觉得和程氏一般见识是自降身份,她的尊严不允许她这样做,可是如果不是程氏,雨墨也不会那么早离开,他怎么会不后悔呢。
老夫人看出了他的自责,安慰道:“有些事是天注定的,你看麒儿、毅儿、兮儿在你护佑下,不是过的很好吗?”
谢意霄突然想起了自己孩子们,打起精神说道:“是啊,我还有三个孩子,一定不能让他们再受到伤害了。对了,毅儿来信了。说兮儿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还没痊愈。荣王殿下一直在百草谷没有回来,还不知道他准备什么时候回京。不过毅儿说兮儿情况稳定的话他会先回来。”
老夫人双手合十,满脸的感激之情:“感谢各路佛祖菩萨保佑,兮儿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谢意霄也开心的笑了。“咿?麒儿呢?”
老夫人突然想到了她的长孙,谢意霄咳了一声,“噢。皇上给他派了个任务,现在不在京里,怕您担心就没告诉您。”
老夫人可不愿意了,“什么任务啊?还怕我担心,危险吗?”
谢意霄安慰道:“您放心,他一个文官能给他多危险的任务?总不会让他去带兵打仗的。”
老夫人想了想,“也是,多在外面锻炼锻炼也好,省的和毅儿一样,皮脸的都拿他没辙。”
想到谢凌毅,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程氏回到自己的房间,气的牙痒痒,看什么都不顺眼,一挥手,茶具碎了一地。
范嬷嬷赶紧上前来,“我的姑奶奶啊,您又发什么脾气啊?老爷要是知道,又该不高兴了。竹歆竹昱,快把这些收拾了,再拿一套新的摆上。”
程氏无视一众小心谨慎的丫鬟,趴在范嬷嬷怀里就哭了起来,“范嬷嬷。老爷他打了我一巴掌,还口口声声说忘不了王雨墨那个贱人!我堂堂一个盐运使的女儿当年给他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做妾,我也委屈啊,这么多年终于爬上了夫人的位置,可他居然说他承认的夫人只有王雨墨一个人,他对得起我嘛。”
范嬷嬷也头疼,说道:“夫人,奴婢早就劝您了。当初是您自己要选的这条路,老爷为了娶王家小姐那是闹的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在看笑话以为他会丢脸,谁知王大鸿儒居然就同意了,老爷对王家小姐的感情当时感动了多少人。您自己都说插进他俩之间您都觉得难度巨大,可现在王家小姐左右是已经不在了,谢家夫人的位置就您一个,还有二小姐支持着您,夫人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程琪哽咽着:“哼,我就是看王雨墨那贱人生的几个孩子不顺眼。”
范嬷嬷劝慰道:“二小姐已经嫁出去了,夫人还有什么好愁的呢,只不过夫人现在没有儿子,要是有个儿子就万事大吉了。”
程氏止住了哭泣,“是啊,我现在不到四十,虽然年纪大点但还不至于不能生。可是老爷从来不到我房里,怎么怀啊?”
范嬷嬷笑得阴险,“夫人难道忘记了?当初您是怎么怀的二小姐,还顺利的让老爷和先夫人产生误会的?”
程氏的双眸亮了起来,“对啊,而且老爷后院也没其他女人了,不用担心给别人做嫁衣啊。只是那药…”
范嬷嬷拍拍胸脯保证道:“夫人放心,奴婢什么都给您准备好,咱们先请个大夫,好好把身子养养。”
程氏听了,瞬间兴奋起来,仿佛又回到二八年华,那时有自己的目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来没有彷徨过,也曾在爹娘怀里肆意的任性撒娇。
第二天,范嬷嬷就请了经常给谢家看病的平安堂的李大夫查看身体,范嬷嬷双手紧握,紧张的看着李大夫,程氏一会看自己的手腕一会看看范嬷嬷,略微不安的她担心自己不能有孕了,看了李大夫才说道:“夫人身子单薄,不过因为是易受孕体质,调养一段时间状态好了,自然就有了,不要太过紧张烦躁。吃点药膳补补就好,无事。”
听到这个,程氏就放心了,范嬷嬷把李大夫送走的时候悄悄的多塞了一袋银子,“李大夫,还请不要声张。”
李大夫给大户人家看病多了,就知道了多做事少说话,有些事情不需要自己过问的就不要多问,才能活得长久。李大夫偷偷的掂一掂银子的重量,笑眯眯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