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毅思索着明天就要离开了,离开这个慢节奏、没有尔虞我诈的乡野,心里微微有些不舍,蓝尘听从谢凌毅的命令收拾行李都是在悄悄的收拾,担心被慕容飏发现什么端倪。
谢泠兮从宗祠回来后就去谢凌毅的房间中,“明天你就要走了,如果荣王发现了什么你就先撤,千万别和他发生什么冲突。我感觉苏州一定有他的据点,坐落在苏州百年的世家要数南宫家领头了。程氏的娘家是近几年来新兴起来的,比不上南宫家的底蕴。要是到了苏州有什么麻烦,打着父亲的旗号也要寻求南宫家的帮助,别一个人硬抗。”
谢凌毅说道:“你就放心吧。倒是你自己,还是要尽快回京,百里先生不是不放你,只是想你多学点东西可以自保罢了,你若让他放心了,你什么时候回丞相府他都不会拦着的。”
谢泠兮点点头,“先是大哥,再是你,明明我们三个人一起来的。走的时候却是一个个的离开。”
谢凌毅安慰她说:“放心,你离开的时候一定不是一个人,如果百里先生不送你,我和大哥就来接你。”
谢泠兮兴奋的问着:“真的?师父那么忙,看来还是你们来接我靠谱。那就说定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谢凌毅把她送到院子外谢泠兮就离开了。
一个转身,就见慕容飏穿着一件玄色的外袍,双手抱在胸口,依靠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睛。
那里是谢泠兮回自己房间的必经之路,不知道他是故意等在那还是凑巧,但是经过晚膳僵硬的气氛后,谢泠兮认为实在没有话可以和他说,便装作没看到一般淡定的从他身边过去了,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冒出来的丝丝凉气,已是初冬这般的季节,也不知道他在这到底多久了。
“谢三小姐没有什么想问本王的吗?”慕容飏依旧闭着眼睛倚靠在树干上,没有任何动作,若不是清晰的听到他的问话,谢泠兮都以为是错觉呢。
“殿下,更深露重,还是早点歇息吧。”说罢就要继续往前走,慕容飏陡然睁开双眼,一跃跃到谢泠兮前面挡住她的去路,谢泠兮疑惑戒备的看着他,“殿下这是何意?准备大晚上的找小女子切磋一二吗?”
慕容飏看她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眼眸中闪过一丝丝受伤,别说谢泠兮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谢三小姐从谢二少爷房中出来不知道讨论出来了什么结果?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是论对信息的敏锐度,你们这对龙凤胎你一句我一言的,也就猜出个十之八九了,介意和我分享一下你们的结论吗?”
谢泠兮像是看怪物一般的看着他,暗想荣王今晚没发烧吧别说他们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他啊,毕竟他们是不同阵营的人。
慕容飏知道她的顾虑,“三小姐,我们是明人不说暗话。不知谢大少是否在苏州?”
谢泠兮真的被慕容飏弄糊涂了,难道她会告诉他真实的情况?他不会问那么愚蠢的问题啊。
“殿下,小女子已有月余没有回家,自从上次与兄长一别后,就和殿下一样没有再遇见过他,我又怎知哥哥是否在苏州,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哥哥他确实不在苏州。他去山东拜访他以前的恩师了,这还是前些时候我大病初愈时收到的家书,我父亲告诉我的。”
慕容飏自然是不信她的这一番话,“三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下是否有幸听到你对我说的真话。”
谢泠兮自嘲的笑了起来,“如此说,殿下不信兮儿便是。若是不信,又何必问我,想必您的心里一定有自己的答案。”
慕容飏看着她,不卑不亢,骄傲的微抬着自己的下巴,丝毫不因为他是王爷而刻意去讨好他,可是为什么这个女子是慕容绍的表妹、是保皇一党谢意霄的女儿,注定只能是对立的身份。
谢泠兮向他半蹲行礼就要从他身边绕开离去,临走前轻轻说了句:“什么时候殿下放弃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真正为天下百姓着想的时候,兮儿便会说真话给殿下听,当然如果那时殿下还想听的话。”
慕容飏站在原地,没有挽留她,自己也不再开口说一句话,任凭谢泠兮离开。
谢泠兮走后,赵畅手捧一件披风为慕容飏披上,“主子,寒风彻骨,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早点回去休息吧。”
慕容飏用手拢着披风的领子,转身向谢泠兮相反的方向走去。
为什么他感觉他此时放开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人,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但是就是知道冥冥中即将失去了什么,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却怎么抓也抓不住。
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慕容飏抬头看看夜空,如此宁静,但是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乡野的生活终归不适合自己。
谢凌毅睡得倒是香甜,谢泠兮一直翻来覆去,她实在想不到晚上慕容飏找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告诉自己什么呢?他也猜到哥哥可能在苏州了,难道皇上真的派了什么任务给哥哥吗?
慕容飏一直斜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看着窗外,他问自己:如果在苏州和他做对的真的是谢凌麒,他会狠心把他暗杀了吗?如果他把谢凌麒杀了,那谢泠兮会怎么对他?他不想去考虑那种后果,他现在巴不得在苏州的不是谢凌麒,或是真如程安仕所说那个信件只是掉入河里了。
他懊恼的低着头用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他这是怎么了?干脆什么都不想,睡一夜就好了。
这一夜,慕容飏做了一个梦:他赶到苏州,发现自己暗自准备的所有武器都被谢凌麒翻出,谢凌麒拿剑直指向他,他竟然不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玉面书生的谢凌麒武功居然如此高。
在百草谷他对他惺惺相惜,爱才之心使他想把他招入麾下。
他知道谢凌麒是不会同意的,可他依然珍视他的才华,不曾对他有半分轻视,现在谢凌麒居然和他兵戎相向,他气恼,一挥手手下的死士通通上前,“杀无赦!”这句话是自己亲自说出口的,他看着谢凌麒一人被自己的众多死士围剿,死士招招致命,他是想收回自己的命令,可他损失巨大,懊恼的他就一直看着谢凌麒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慕容飏,你不会得逞的,民心所向!你不配坐那至尊之位!”这一句话,使慕容飏的怒火到了最高点,他抢下身边侍卫的佩剑,最致命的那一剑恰恰是自己给他的,直击心口!
谢凌麒一脸的安宁,仿佛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笑得从容安定,血顺着嘴角不停的流下来,他有自己的傲骨,不愿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示在敌人面前,即便是死也要有尊严的死去,暗卫们把他围在正中间,谢凌麒最后也没有倒下而是单膝扶着剑离开了人世。
慕容飏挥手准备让人把谢凌麒拉下去安葬,但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谢泠兮来了,她亲眼目睹他杀死了她的亲哥哥,她不敢置信,直接飞奔跃进刚刚的厮杀圈抱住她的哥哥,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可她不在乎,她抱着他痛哭,那一刻,慕容飏的心仿佛被撕裂了,痛的不可自拔。
他后悔杀了谢凌麒,可以说是在谢泠兮还没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可是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谢泠兮夺过一个暗卫的武器,使用白绫震开了暗卫的包围圈,为自己开了一条通向慕容飏的路,剑尖直指慕容飏的喉咙,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们为了皇上,死不足惜,可你居然为了夺位杀了我哥哥?我要你偿命!”
慕容飏突然被惊醒,他猛地做起来,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梦中的情景是那么的真实,他试问如果真的发生了,自己会不会真的杀死谢凌麒。
脑中一闪而过谢泠兮那张悲愤又充满泪水的脸庞,心中微微的难受。
他下床喝了点水,想想梦中的发展脉络,他告诉自己,如果真的是谢凌麒在背后搞鬼,一定不可以冲动,不然自己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次日一早,慕容飏无精打采,匆匆吃了点饭休息片刻就准备离开。
百里冥箫身为谷主,客人要离开了肯定要尽地主之谊,谢凌毅和谢泠兮又是臣子,王爷要离开肯定要去送行。
所以这天早上,百里冥箫带着百里瞳、谢凌毅和谢泠兮纷纷在谷口为慕容飏送行,谢泠兮穿着一身白色夹袄,披着孔雀毛织的披风,头发松松的绑在后面,站在风中的她略显单薄,发丝在风中飞舞着,她依旧笑得疏离,前一天晚上两人的对话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忘记。
“多谢百里谷主近期的招待,在下过了一段闲适的生活。”
百里冥箫豪爽的说道:“殿下不必客气,在下这里也只是陋室简居,不比殿下的青砖瓦院金碧辉煌,多亏殿下不是很嫌弃呢。”
谢泠兮上前打断他们的官方周旋,“这里不是官场,江湖儿女应不拘小节,殿下此番在此小住我们也未曾亏待过他,师父不必太过自谦,还请殿下此番一路小心。”
慕容飏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谢泠兮,半分话也说不出,翻身上马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百草谷,赵畅一拱手也赶快上马向慕容飏追去。大家在谷入口见他二人快速离开,最终看不到踪影后便回谷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