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黑衣人走后,仡芈夕雾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早晨起来的时候,她在镜前照了会镜子,担忧、不甘、无奈、害怕,她已经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五味俱杂,心有无奈。
此时谢泠兮他们正在大堂用膳,谢泠兮见仡芈夕雾姗姗来迟,并且脸色不是很好看,她关心的问道:“夕雾姐姐,你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仡芈夕雾只是微微翘起嘴角,强笑道:“没事,昨夜没休息好罢了。”
然后转向百里冥箫,她看向他的眼神水波流转,千种说不出道不清的情绪都包含在自己的眼神中,满脸的愁容,到嘴边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是含情脉脉的看向百里冥箫。
百里冥箫只是淡定的端着自己的饭碗,不说一句静静的吃饭,谢泠兮看着如此反常的仡芈夕雾,总感觉她欲言又止的想对他们说些什么,谢泠兮试探的问道:“夕雾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仡芈夕雾只是摇摇头,有些想哭,但是她硬生生的忍住了。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笑道:“兮儿,我没事,今日我是来向你们辞行的,我家里有点事,不得不离开了。”虽然这话她是对谢泠兮说的,但是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百里冥箫。突然百里冥箫放下碗说道:“此行山高水远,不过既然有人来接夕雾姑娘,想必这一路上应该无碍。”
仡芈夕雾听了这话目瞪口呆,质问道:“昨晚你知道有人闯进我的房间!那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谢泠兮和百里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闯进来?昨晚有人强行进谷?”
百里冥箫不置可否,“夕雾姑娘,不是在下不帮你,在下可以帮得了你一时又如何能帮得了你一世?你身负自己的使命,这是你逃不掉的责任。”
仡芈夕雾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责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对我不利?”
百里冥箫淡定的说道,“你是他们的圣女,他们不敢对你怎么样。”
谢泠兮和百里瞳此时已经听出了大概的意思,但是显然他们并没有要给自己说话的空间,他们两个匆匆的扒了几口饭就立刻出去了。
仡芈夕雾已经全然不管不顾周围的情况了,“百里大哥,夕雾曾经给你说了一个故事,现在,你能把你的故事告诉夕雾吗?”
百里冥箫不得其解,仡芈夕雾擦擦自己的泪水,笑着说道:“夕雾只是想知道,那位深得百里大哥欢心的女子是什么样的?”
百里冥箫皱着眉头说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去问兮儿,毕竟没有人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母亲。我不想和别人讨论她的事情。”
仡芈夕雾满眼的羡慕,“看来兮儿的阿娘是个幸福的女子,她一定过的很美满,我这一生是不可企及了。百里大哥,你还会去苗疆看我吗?”
百里冥箫沉默不语,这时谢泠兮跑进来说道:“会去的,一定会去的。我正好想一睹苗疆的风景呢,到时候师父一定会陪我一起去的。”
仡芈夕雾只是激动的点点头,谢泠兮忽闻她要离开,也有些难过,想要说些安慰她的话,谁知仡芈夕雾首先说了起来,“百里冥箫,我是真的爱你,苗疆女子敢爱敢恨,从不违心。此次我回到苗疆,不知将要面临的会是什么,但是我从体内剥离金蚕蛊救兮儿,所想所为都不过只是想你可以永远记得我。”说罢就立刻转身离开。
谢泠兮不放心,拉着百里瞳欲向谷口跑去,这时百里冥箫对他们说道:“谷口有三个武功高强的人,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也不知道谢泠兮有没有听到,她只是匆匆的出去了。
谢泠兮亲眼见到有三个黑衣人恭敬的跟在仡芈夕雾身后慢慢的走出了谷口。
“夕雾姐姐!”谢泠兮急忙喊了一声。
那三个黑衣人见到追来的谢泠兮立刻拿出武器准备迎战,仡芈夕雾急吼道:“我看你们谁敢动手?”她又急忙对谢泠兮说道:“兮儿,不用担心我,你快回去,回到你师父身边,对他说,夕雾心中永远都有他。”
谢泠兮最后只好在谷口目送她离去。当百里冥箫见到她时,就是这般失魂落魄的神情。“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要实在想她,可以去苗疆看她。”
谢泠兮抬头看看百里冥箫,“师父,我感觉她好可怜,你何不成全了她?”
百里冥箫只是好笑的回望着她,摸着她的脸颊说道:“你还小,当你心中有人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别人再好,也比不上你心中的那个人。”
谢泠兮反驳说道:“可是娘亲已经去世好长时间了,你为什么不接受夕雾姐姐呢?我总觉得娘亲一定不想你一个人过完这一生。”
百里冥箫似是喃喃自语般,“师父中了她的毒,不可自拔。我怎么可以忘记她另娶她人,我不是你那个那么容易变心的父亲。”
谢泠兮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回到房间趴在床边默默地想着自己的事情,青罗正好进来,看到闷闷不乐的谢泠兮,问:“小姐,怎么那么郁闷啊?”
谢泠兮只是嘟着嘴,“青罗,你说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青罗很诧异一向聪慧的她竟会问这种问题,青罗也很奇怪,“小姐,青罗并没有喜欢的人啊。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谢泠兮一想也是,只好继续趴在床边。
慕容飏最近在荣王府中一直在操办祺玉山庄展宝会一事,眼看已经二月了,看来不久又要去江南了。他对赵畅说道:“收到帖子的人一共有多少?”
赵畅粗略的算了一下,“江湖中大小有名的门派都送去了请柬,各种势力也都没有落下,包括不问江湖世事的百草谷与最近突然消失的暗月岛。”
慕容飏听着赵畅的报告,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想了想说:“这次展宝会,暗月岛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不管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月无声都会派人来参加。这是我们找到暗月岛的一次机会,到时候一定要严格管理那些来参加展会的人。”
赵畅点头应是,突然他一拍脑门,说道:“哎呀,王爷,早上有人送来一封信。呃,因为事多,属下给忘记了。这就给王爷过目。”不过慕容飏并没有忽略他那古怪的表情,拿过信封一看,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挥挥手立刻让赵畅出去了。
只见上面写到‘沐阳公子亲启’,她回信了?此时他有些激动,有些好奇,欣喜之外又有些难为情,所以他现在的表情非常纠结,一会放松情绪、一会冷着脸,但还是很高冷的把信打开了,只见上面写道:“展信安,吾忽闻公子此次变故深感震惊与难过,不曾想公子会把这些说与吾听,可见公子对吾的信任。公子应当以大局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现公子即已深知真相,就应及时回头是岸,护佑天下之福泽,履行己任。吾一介女子,但深知民族之大义,尔非等闲之辈,定知何法可为国为民,望下次相见,尔等皆有所成。吾安,勿念。兮。”
慕容飏没想到她会那么正经的回自己一封信,满篇的仁义道德,和当时教书先生说的差不多了,小小年纪的她竟然那么会吊书袋,他敢肯定她回家书一定不会那么写。但是慕容飏依旧把信小心的收了起来,放在了书桌里的一个夹层中。
丞相府中,程琪已经知道太后亲自下旨要斩杀程安仕,并且并没有斩首示众,而是在大内天牢中凌迟处死,自己唯一的弟弟也被判斩首,这下程家彻底是没有指望了,自己这丞相夫人的位置还坐得稳吗?韵儿又怎么办?她六神无主,只得跑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很诧异平时不怎么来的程氏今天居然来看她了。可是她一进来就哭哭泣泣的说道:“老夫人,程家遭此巨变,儿媳该怎么办?”
老夫人只是一叹,“哎,亲家公也是想不开,好好的盐运使不做,偏偏要去……”她看程氏已经哭红了眼睛,也不好再说,毕竟人都已经去了,“他这是触犯了刑法,谁都没办法救他。你可别犯糊涂,想给他料理什么后事。惹怒了太后娘娘,谁都没有好日子过啊。”
程琪揉揉眼睛,泣不成声的说道:“儿媳…儿媳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毕竟…毕竟是我父亲,即便…做再多错事,身为女儿,我也…不能对他有丝毫埋怨。他…他落得这个下场确实…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只是…儿媳这心里…心里痛啊。”
说着程氏就趴在了老夫人的膝间痛哭了起来,就算老夫人平时再讨厌她,此时她也只是一个刚刚失去父亲、弟弟的可怜人罢了。程氏在清风苑呆了许久的时间,终于哭累了,便被老夫人派人把她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谢凌麒看着祺玉山庄的请柬,地址居然是江南扬州,那里距离苏州不远,一时间他突然想到了南宫府的那位大小姐,不由得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