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县看到堂下证人,明知大多作假,但一时又难以分辯,甚是为难。余有财趁机在外大叫:“大人莫要破案心切,胡乱冤枉好人!”
同时,亦有一些人在叫嚣,李知县知道那些必是余家随从,便大拍驚堂板:“肅静,何人抌乱公堂,我重打他五十大板!”
虽然大家立时静下来,但知县需下定案。突然,他灵机一动,问:“余大宝,那你可认得这个王老爸?”
“认得,我当然认得他。”大宝急忙回答。
“为何昨天我问你时,你说你是独来独往,没有时间证人的呢?”
“我一时忘记了。”
“那你现在全部都记得了?”
“记得了,记得了,我们在西郊碰面的。”大宝切切实实地处说。
“那好,你把你们见面的情况说出來。”李知县说。
“好,我们……”大宝说。
“停,停,停,你现在暂且不用说。”
“不是大人你叫我说的吗?”大宝奇怪地问。
“不是你在堂上大声说,而是你和王五分別在兩个房间把碰面的情况说出来,然后我再拼拼看,是否内容都一样。”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心下暗暗喝彩,有人大声叫好,更有人鼓起掌来,都对李知县的机智无不敬佩。
余大宝和王五一时被吓到措手不及,王五结结巴巴道:“我们分开说,可能有些地方会说得不清楚。人的说话和记忆,总有一些分别……”
“两天前的事,如何碰面,在哪见面,有何对话应该不会忘记吧!就算不是十足记得,也不会相差太运。”李知县笑道。
“我依稀记得王五,但详细在哪,又….…”大宝急忙说。
李知县大拍惊堂板,二人吓得伏在地上。李知县朗声说:“你刚刚才说全部记得,现在又变成依稀记得,看来我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供的。來人,……”
“大人,我招了。”余大宝当下吓得几欲暈去,忙说:“我没有杀彩霞,我没有杀彩霞,那......那只是一场意外,我相约她到榕树林郊遊,她自己不小心绊到石头,然后头又撞上尖石,我想救她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你为何没有即时報官?”
“我当时十分害怕呢,便跑回家去。到定过神来,想报官的时候,你们已经发现了她的尸首,害怕产生误会,所以便没有声张。”
“这也说不通,你手上的抓痕和彩霞身上的失物又引有何解释?”
“大人,我是什么人,彩霞又是哪种人,我有什么殺人动机呢?她那种青楼女子,见钱开眼,只要我花少少银两,她们便二话不说,爬到我床上。难道我要劫色?还是我贪她的财?”大宝回过神来,又大言不惭地说。
虽然大宝的话表面上不无道理,但在场的人听到这番话都为之气结,毕竟彩霞惨死,这番话对死者不敬。而且大宝一向自恃有钱,恃强凌弱,看不起穷人,这番话更令人深深不忿。
这时,有一把娇俏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大人,我知道他杀害彩霞的原因。”大家都很奇怪,那声音竟从一个美艳的姑娘发出的。
李知县把她请到堂前,余大宝一看到她,立即有点害怕。李知县看在眼里,他知道已接近事情的真相。
“你不要乱说话啊!”余大宝对这位女子轻声说。
李知县立刻拍惊堂板,喝止大宝:“如你恐吓证人,再乱说话。我会大刑伺候。”
“大人请放心,我已想通想透才决定走出来。小女子是醉香楼姑娘绮红,我知道我以下的说话,不只令我羞于见人,亦断绝自己的财路,更会得罪余有财,将來的日子也不堪想象。但倘若我不说出来,我想我下半世也会在良心不安下度过。”绮红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绮红姑娘,你请放心,只要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我保证沒有人敢对你不利。那你是否看到凶案的过程?还是知道什么细节?”李知县说。
“小女子并非看到彩霞遇害的过程,但我把所知的告诉大人,大人便知道来龙去脉。”
“那你说吧!”李知县一边说,一边看著余大宝,顿见余大宝的面色也变异。
“大宝少爷是我们醉香楼的熟客,一向对我们上下都很疏爽,但不是每个姑娘也肯服侍他,因他有许多特殊癖好,服侍他一晚,许多时要一兩星期闭门休息吧!这方面,与这案無关,我便不多说了。”绮红和其他人不禁把目光都投到大宝的身上,大宝尴尬的把头压得很低很低。
绮红续说:“但论到銭,有些姑娘手头紧时,都肯服侍他的,但……”
说到这儿,大家都在后堂竊竊私语,虽然不须言明,已经猜度到这余大宝也不是有什么正常人的举动,但大家却忍不住议论纷纷,令绮红不禁愈说愈细声。李知县立即刻拍惊堂板,勒令各人肅静,以免影响审案。
绮红壮起胆来,续说:“到最近,他又有新花样,总爱约我们姑娘去郊遊,但去过一次的姑娘,也不肯再去,我也不明白原因,问她们,她们又不肯说。有一次,他也约我去郊游,我见其他姑娘不肯去,我本来也不想去,但也受不了金钱的诱惑,我便去了,便知什么事了。我想这次彩霞出事,也是如此有关。”
“究竟是什么事?”李知县见绮红欲言又止,便立即追问。
“大人不要看大宝少爷现在翩翩有礼的样子,他喜欢把人绑起,然后用鞭子打人,用各种方法虐待人。在醉香楼中,她怕被人听见,都用毛巾塞住我们咀巴。但在四野无人之处,她听到女子惨叫更见兴奋……”绮红说到这处,也不禁害怕得瑟瑟发抖。大家听到都感到毛骨悚然,不往搖头。
“他最初提出到榕树林前,我也不知他会那样的。我本想拒绝他,说虽然榕树林人迹罕至,但也有可能有人经过,他竟说这更刺激。但我因赌债缠身,才答应他。后来,发现他原来这么暴虐,便坚决不肯,求他放我,但他却霸王硬上弓,结果我也受伤了,现在伤痕仍在呢!”绮红把手上的衣袖褪后,露出了几道鞭痕,叫人不忍看下去。
“虽然她们是青楼女子,但也是个人,也有爹生娘养的,这恶少太过份了。”有人忍不住大声说。
”大人,不要轻饶他!”不少人叫道。
李知县拍驚堂板,命大家肃静。
她含住眼淚续说:“回去后,我也不敢对人提起这件事。出事前一晚,我已知彩霞约了他外出,但由于我和彩霞一向不和,又见她骄傲的样子,所以我特意没有警告她,想让她也狼狈一番。但后来我知道她出事了,心中惶恐不安,后悔不已。这兩晚,我也是徹夜難眠的。昨晚,我更在睡梦中梦到她,她死状恐怖,我真的又怕又悔。”
众人都不禁把仇视的目光投向那已把头压低得快要贴地的余大宝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