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老先生的红色大宅,一如既往,门外站满人,远看就像蚂蚁看到一块红糖似的。门口掛了红牌,不开诊,大家仍圍在外面,看看有没有奇跡。这次少商有了经验,知道怎进去了。
本来,来福告诉老先生他们来了,老先生高兴极了;但一看到这奇怪的组合,加上明月一幅目无表情的样子,就知那不是寻常的探访,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
“老先生,小女子黄精,奉繆神医之命,把月儿送上山来,这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信。”黄精把信用双手恭敬地递上。
“你就是黄精?”老先生上下打量她,然后不屑地笑了一下。
黄精被这怪笑弄得有点发毛,混身不舒服:“你认识我?”
“这小丫头上回说过你。”老先生淡淡然地指一指明月,然后眼尾也不看她一眼,专注地看信。他看完一遍,皺一皺眉,再看一遍,略有所思。
“明白了,小丫头,你就留下来。”他边摺回信件,对月儿说。然后,他对少商和黄精说:“已没你们的事,你二人可以走了。”
“是,老先生,那我就把月儿交给你了。”少商看看明月,明月仍是没表情,木口木面的,没有一点不舍之情,他有点失望。少商正要走,来福叫他等一等,然后从厨房里拿出不少食物来,把它们一一包好,说:“其实你也走得累了,应留你休息一下。可是,如你再耽误,恐怕你未到下一个休息点,天就已经黑齐了。我也知你急着回家去吧!还是,你想留一晚?”
“不,我已经比预定的日子迟了返家,我也怕奶奶爹爹担心我,况且月儿在这里,我就放心了,我还是尽快离开吧!”
少商拉拉黄精衣衫,本想跟她一起走,但黄精叫他自己先行离开,她还有话要跟老先生谈,少商就匆匆离开了。
“老先生,我也想留下,可以吗?”黄精突然跪在地上。
“为什么呢?”
“我想陪着月儿,她需要个女的陪她。你们都是男的,不方便照顾她一个小女孩吧!”
“不成。”
“为什么?”
“你来路不明。”
“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来历。”
“什么來历?就是月儿已经告诉的那些?”
“嗯,既然你也知道,那我就不是来路不明了,你也知道,我以往是富贵人家的婢女,照顾人,打理家事也很有经验,且我吃的不多。老先生,你就可怜我吧,孤苦伶仃的.……”
“你让我号号脉,行吗?”
“号脉?”黄精感到奇怪,有点迟疑,还是慢慢把手伸出来:“你怕我有病?”
“闭嘴!”老先生把她的手拉过去,高声喝道:“最讨厌人唠唠叨叨!”
黄精吓得立即闭口不言。
“满咀谎言!你可以走了!”老先生很快便甩开她的手。
“什么谎言?我没有。”黄精委屈的样子。
“别装,什么婢女会武功?你这种从小习武的人会被财主迫婚?”
目无表情的明月也回过神来,盯住黄精:“姐姐,你会武功?”
“不只懂,功力不浅呢!”老先生嗤之以鼻。
“你怎知道?”黄精恢复平静。
“练武之人和普通人的脉象怎会一样,人会说谎,脉象不会。”
“老先生真利害,为什么以前的大夫没人看不出来?”
“你把我跟他们比?在我眼中,他们都不入流的,庸医!”
“你真厲害,缪神医也看不出来。”
“你可不要侮辱雍弟,以他的功力,怎会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想说穿,令你难堪。”
黄精想起来非常尴尬,在明白人前说了那么多谎话,她还把那么言之凿凿,绘形绘声的,想起來真惭愧。她之前以为缪神医只是看出她不是一般的婢女,但原来自己有武功他也知道,难怪对方会托自己把明月送上山来。
“我与雍弟不同,他总看他人良善的一面,我可不会让一个满口谎言,来历不明的人住在我家。”
“我……我有难言之隐。”黄精低下头,念念有词的说。
“这儿没有人强迫你说,况且你说出来,我也不一定相信,相信也不一定让你留下。”
“黄精姐姐,你说吧!我也很想你留下。”明月终于开口了,见对方没反应,她加大声量:“姐姐!”
“我不是想隐瞒你们,只是若你们知道了,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黄精严肃地说。
在旁边的来福笑着说:“假若如你所说,你这人那么危险,那我们根本不需要知道你的事,认识你已有危险。你告诉我们,那若我们真的出事了,也不用死得不明不白吧!”
“我说的都是真的!”黄精认真对来福道。
“我也是认真的。”来福收起笑容。
“好!我就说吧!”黄精嘴巴一扁,把心一横,决定什么都豁出去了。“我不是人家的婢女,也不是逃出来的穷家女,而是锦衣卫。”
“锦衣卫?”來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是听错。
“你没有听错,我是锦衣卫。虽然锦衣卫大多是男人,但也有少部分是女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是锦衣卫?”明月低声问。
黄精正要回答,就在此時,破空之聲突至,一个小杯向黄精后心直飛而至。黄精轻身闪开,旋即如疾风般用手抓住小杯,立时放在桌上。一瞬间有如此反应,黄精的武功可想而知。
“这杯茶是我给你喝的,坐下慢慢说。”老先生微笑道。
黄精明白老先生时要试探自己,也不动气,连声道谢,喝下香茗。
“我知道有女的锦衣卫,也见过,只是没猜到你竟然也是而矣。”来福忍不住要赞赏眼前这女子,说:“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她的打扮很平凡,一点也看不出来,但从她的脉象可见她的内功很深厚,说她是武林高手也绝不为过。只是你近年来受了兩次重伤吧!对么?”老先生收起最初的敌意。
“老先生医术精湛,实在令人吃惊!”黄精禁不住赞叹之情。
来福见明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实在不忍,便向她解释:“锦衣卫是负责替皇上搜集情报,它们权力很大,可以独立侦缉、抓捕、审判,不要说是平民百姓,甚至文武百官也怕他们。能成为一份子的必定有个人才能,尤其是女人,必有过人之处。你的这位黄姐姐,肯定非常厲害,能力不用小觑。”
明月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乡姑打扮的姐姐,实在是难以想象。她忍得住说:“最初我以为你是个三四十岁的姑姑,后来又说你是我廿来岁的姐姐,现在再说你是能力非凡的锦衣卫。黃精姐姐,哪个才是真的你,你弄得我头昏脑胀了。不会后来你又说原来你是个男的吧!”
“不会,不会,我如假包换是女的,对不起,月儿,我也不想骗你们,只是我有难言之隐,而且不告诉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好事,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危险。”黄精满怀歉意道:“现在我也是逼不得已才说出来的,因为我知道你们都很精明,不可能随便说编个故事就能混过去。”
“我爷爷也很精明的。”明月急着说。
“对,我之前很笨,随便把听过的故事改一改,把自己编进去,以为那就可以蒙混过关。其实还不是你爷爷心肠好,不刺穿我的牛皮,想起也尴尬……”
“雍弟明白你有难言之隐,也相信你的为人。”老先生道。
“他確实是我的救命恩人。”黄精深深地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