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已经脱离了组织?我想这应该没有这么容易吧!你是东厂,还是西厂的?居何职位?上头是谁?”来福问。
“这恕我可真的不能告诉你们,既然你懂得这样问,我猜想你们也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吧!既然你们隐居于此,也应该理解我的难处吧!”黄精对事不愿再提,见他们沒异意,续说:“总之我已脱离组织,不会再主动与他们来往了。”
“好一个主动,说得轻巧,其实你说不会主动,即暗示会被动,被他们找上。我看,你可是未经批准,自己脱离锦衣卫吧!按照惯例,你擅自离开组织,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你的伤应该是被派来的人追杀时所致吧!”老先生一边猜度,一边观察黄精的反应。从黄精的表现,就知他的想法与真实情况应该相距不远矣。
黄精听了老先生一言,不禁寒气入体,叹气道:“老先生,在你眼里,我就好像是透明似的,令人感觉不是味儿。我想你也知道,除非身死,否则没有什么人可以全身而退组织的。”
“你应该在组织不短时间的吧?为什么要离开?”老先生继续追问。
“详细的,具体的,我真的不能说的,希望你体谅。但每天干着许多违背良心的事,我真的寝食难安。如果再不离开,我怕我自己会失心疯了。”黄精心中不禁念及过往种种,心有点痛,脑有点乱,不想再说下去。
老先生虽然感受到黄精的难处,但他为了安全起见,不容不问个究竟:“这我不大相信你,锦衣卫不是向来做许多坏事的吗?如你这样说,应该早就不能待下去吧!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不是这么简单吧!”
“我是孤儿,后来機缘巧合下进入组织,从小就被训练为杀人工具,最初,我生存而戰,后来还觉得自己是为国出力,是很正义的,对付的人都是有罪应得的,及后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直至发生了一件事,我就大徹大悟,决定就算我命喪黄泉,也绝不回头。”
“我想你不会说那发生甚么事吧!”老先生说。
“对,我不会说。”黄精立定主意不会再多说,最多离开这儿。
“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再跟人提及过往,但你为何为了要留在此处而做你不想之事?”
“因为缪神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被仇家追杀,无处容身,幸得他仗义,不只容我住在小屋中,更无私地授我製药技巧,让我有一技之长,将来不愁生计。今天说起来,他原来早已猜到我身份,竟然不怪我隐瞒他,更不怕我可能为他带来危险,却无私地協助我,更为我筹畫未来。我一生中从来没有人这样待我,一味付出,不问回报。他真真正正是我的大恩人呀!所以,我要……”
“明白,別说了。”老先生突然止住她的话,然后对明月说:“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不要在这里了,来福,带她进房去。你休息一会,便要用膳了。”
虽然明月表示不累,想留下听黄精说话,但老先生坚持要她进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吧!我会让你的黄精姐姐留下的。日子多着呢!你有什么话,可以之后再问。我还有几句说话要交代她,你现在就进去吧!”
明月不情不愿地进去后,老先生对黄精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说下去吧!”
“我知道,我的心实在不夠细。你是否真的让我留下?我单单几句说话,你就相信我?我以为你不相信。”
“我倒不是肯相信你,而是相信雍弟的眼光。我知你倆认识已兩年多了,她让你留在他身边,这次更把月儿交给你,可见他对你的信任。就因这点,我便信你。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向你先声名的,如你不能遵守,那你就一定要离开。”
老先生见黄精点点头,便续说:“第一,你既然留在我的地方,就要守我的规矩,这里一切由我说了算,你不可反对,也不可问原因,只管遵守便是;第二,不可以探听我们的底细,你以往曾是锦衣卫,窥探别人私事是你的工作,我怕你老毛病发作,第三,你可以随时离开,但不可以告诉别人我和月儿的位置。其他,我暂想不到,想到再说。”
黄精觉得老先生的要求合情合理,便一一应允了。況且,现在可以留下来是最重要的,如日后有何问题,到时再说。
“那我们以后怎么称呼你呢?你原名肯定不是叫黄精吧!”
“以前叫什么已是前尘往事了。自从缪神医救了我,把我从死门关中拉出来,后更送给我黄精这个名字起,我就成了新造的人,以前的都如上一辈子的事,俱往矣!你以后叫我黄精便是了。”
“好!那以后咱们都別提了。”
“但我想暂时请辞,明早先下山一趟。事情完成,我定然回来。”
“假若你打算下去找雍弟,那你就不必动身,乖乖地留在这儿吧!”
“不,从缪神医字里行间可以猜到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怎可以袖手旁观,不帮他呢?”
“那你知道他有何困难?打算怎样帮他?”
“我也不知道,但相信这事殊不简单,他叫我把最爱锡的孙女送上来,又叫我之后离开,不要再回小屋,相信一定出了大事,而且绝对是坏事。我先去下山看看,然后就看着办,要上刀山,就上刀山,要下油锅,便下油锅。”
“你信任雍弟吗?”
“信任,绝对信任。”
“那么你就要相信他的安排,既然他叫你把月儿送上来,但没有叫你做其他事,那你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可能会弄巧反拙。”
“但……”黄精对这决定有点遲疑,心里总是觉得不安。
“不用多想,我已说过,在此,我说了便算。如果你这时离开,你就别想回来了。”
黄精只好无奈地答应,虽则她心里真的很担忧,但毕竟她不知道事件的来龙去脉,相反老先生与缪神医份属多年的知交好友,不会不担心他。況且对方这样说,也许他在信件内看到一些自己不知道的底蕴,自己去反而会添麻烦,毕竟自己身份有些不便。
晚饭时,明月耍脾气,说自己不饿,不想吃饭,留在房內。老先生命来福叫她必定要出来。
明月一走出来,便有神无气地说:“老先生,我很倦,不肚餓,你们自己吃吧!”
“这些饭,你可不吃。”老先生边吃饭,边严肃地说:“但有一些规矩,你必定要明白。我,是这间屋的主人,我的规矩是沒有人能白吃白喝的。你在这儿住,就要工作,赚取你的住宿。”
“以往不是这样的,上次我和爷爷……”
“上次你是客人。”
“爷爷不是写了信,叫你照顾我……”
“他的你爷爷,你要听他的话,非常合理,但我只是他友人,不需要听他的差遣,況且我也不是沒照顾你,只是要你自己赚取自己的一份,天公地道。”
“爷娘说孩子的责任是读好书……”
“他们是你的家人,会無償地照顾你。我可没有责任要养你,教你,对吧?”
明月不懂应对。
“你俩今天到此,我就当你们今天是客人。饭,今天可随便吃;明天可不是了。”老先生望着黄精。黄精示意明月坐下吃饭,明月也便乖乖坐下,快快拿起饭碗扒饭,说:“那明天我要做什么?”
“这些小事我可不理。来福的事多着呢,明早你倆跟着来福,他会告诉你们做什么的。”
来福说:“明早寅时起來再说。”
“寅时?这么早,太阳还未出来呢!”二人吓呆了。
“有问题么?”老先生停下筷子,板着了问她倆。
“沒问题。”二人低下头快快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