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精听到明月的话,先是吓了一跳,但正如明月刚刚所说,如果老人家发觉被骗,那么他又会怎样呢?但她也明白明月是出于一片好心,想方设法阻止老人家轻生,因此,本来她想责怪明月做事轻率的话就吞进肚子去。但她又细想:不对啊,刚才这个小丫头所说的话都有板有眼,很有道理,不像胡说八道的。
于是,她就问起明月来:“但我看你刚才对老人家说话的内容像很清楚他的病况和病因,不像编的。”
“其实我也不是胡乱编的,算是我猜的吧!因爲在老先生给我看的医书中,我曾看过这个病例。”明月说。
“真的吗?那为什么你不早说呢?如果你多说一点,那个老人家应该会更加放心的。”黄精惊喜地说。
“我只是在书中看过,但当中描述的内容很简单。正如老先生之前所说,虽是同一个表现出来的病癥,但裏面的病因不一定是一样的,医治的方法和用药也可以是截然不同。用错了就会弄巧反拙,令到病情更加恶化。”
“那怎么办?”黄精紧张地问。
“幸好我刚才看到他的样子去推测他的病因,于是再问,按著他的回答,我就知道我的估计的方向应该没有错。”明月笑笑说。
“那就是说,你也懂得用药?知道怎样救老人家?”黄精随即面露喜色,欣喜地问。
“虽然我心目中有一定的方向,但也不大肯定,始终要问老先生。我记得以往爷爷曾说过药在大夫的手上就像士兵的兵器,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我绝不可以用别人的性命来试试自己的实力。”明月一本正经地说。
小小的明月说话时像大人一样,黄精看在眼裏,觉得份外有趣,便说:“现在又那么谨慎,刚刚你不是显出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吗?让人看到你,以为你是个神童呢!”
“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以往爷爷告诉我,病人必须要对自己的大夫有信心,如果对方对我没信心,那我给他的药和方法也会大大减低效用,甚至无用呢!现在想来也不好意思,我刚刚为了让他们觉得我不平凡,故意骄傲地命令你。”明月红着脸地说。
“你何时命令过我?”
“叫你去倒水给老人家。”
黄精嘎嘎地笑出来:“这也算?”
黄精一向性格豪迈大方,不会计较小事,所以她也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一回事,更加不会因此生气。
明月说:“我希望暂时拖延时间,回来问问老先生。但我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回答我。”
“唉,我就没有多大信心了!”黄精摇摇头。
回到屋内,明月就立即找老先生,却被来福阻止。来福说老先生这两天要休息,不会见任何人,连家中的人也不见。
“你知道吗?他连我也不见,他的食物都是放在房外,他自己出来取用的。我都只是定时定候到房门外,也不敢多留半刻,唯恐会骚扰他呢!”来福说。
“哎呀,那怎么办呢?”明月无计可施。
“难道老先生像那些高僧,要闭关修炼么?”黄精笑着问。
“对,那你就当他是闭关的高僧吧!”来福说:“月儿,这个祸是你自己闯出来的,你自己去想办法补救吧!”
明月拉着来福的衣衫,求他帮忙。来福已清楚解释老先生是不会出来帮人的,也不会出来解答她的问题。最后,来福抵不住明月的攻势,建议明月把自己的想法和医治方法告诉他,让他转问老先生。当然,他们也不肯定这个方法是否行得通,因为以往从来未试过的。
“那你快快说吧!”黄精说。
“我记得《日华子本草》中提及羌活能治一切風并氣,筋骨拳攣,四肢羸劣,頭旋,明目,赤目痛之病。因此,我准备用羌活煮水给他喝。”
黄精听完,十分惊讶,说:“不是吧!这么严重的病症,就是一味药?”
“对,就只有一味,老先生说过,如果对症,一味药的功效也很厉害。羌活能解表散寒、祛风胜濕、止痛,正正攻克此症。”
来福说:“你别说这么多,我怎样记,怎懂说!你以爲我是你和老先生吗?你们的脑袋都有毛病,不知为何装得这么多东西。总之,我问老先生可否用羌活治此症。”
“等等,或是用羌活胜风汤?”明月又叫住来福。
“你刚刚不是说一味药吗?好了,好了,我问他这两个方,哪个较好。”来福说:“你们别再跟我说话,否则我连本来记得的都忘了。”
不消一会,来福便出来,说:“老先生说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就这样?”黄精问。
“就这样!”来福说。
明月黄精不明老先生的意思,究竟是她提及的两个方都对,还是只有一个对,要她自己再想,还是老先生不想理会这件事,叫她自己承担自己闯出来的祸。
“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不知道。老先花的心思我也不是常常能够猜透的。”来福说:“我唯一可帮你的就是今晚的晚餐由我包办,你们两个就不用入厨房了。”
最后,明月决定用它第一个方,就是用单一味姜活煎水,然后就和黄精一起地药送过去。她们走到小屋前,从外面已听见裏面的人声鼎沸,猜想大家七嘴八舌在议论着。可是,当她们一打开门,大家立时变得鸦雀无声的,虽然各人的眼睛都紧紧盯著小小的明月,却没有人敢吐一个字。
明月也不理会那严肃的气氛,只冷冷的对老人家说了两个字:“喝下!”
大家立时把目光投向老人家,看看他有何反应,老人家二话不说,就一口气把整碗药喝下去,然后拱手谦谢,既没问裏面是什么,更没有问东问西。
“无论如何,我们都很感谢你!”后生道。
明月笑了笑,再观察老人家,觉得应没有大碍,于是就说:“你且先好好休息,我明早再过来看你。”另外明月也叮嘱那后生,若父亲有什么事可以陏时过去大屋找她。
离开小屋,明月吐了一口气,其实她紧张得手脚都变得有点僵硬。她悄悄的告诉黄精姐姐,其实她自己是十分紧张的。
“但你进去时,却好像变了另外一个人的,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都不敢跟你说话。”黄精说。
“我就是要这样,因爲我怕他们一问,我又不懂回答,那就会露出马脚了。”明月伸伸舌头。
“那你应该做戏要做全套,你可替他号脉,摆个阵势,那便更似大夫了!”
明月笑了笑,摇摇头,尴尴尬尬地说:“不行,因爲……因为我不懂,老先生仍未教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