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明月已经留在山上差不多两年多了。
“明月,你猜谁来了。“来福打开书房门,对正在背书的明月说。
“不就是少商哥哥嘛,难道我爹娘会来吗?”明月回答。
“我来了,你不高兴?那我走吧!”少商一走进书房,就假装离开。
“不要装了。你来,我当然高兴。”明月淡淡地说道,随即看看他后面,虽然明知答案,但仍然有点失望。这两年,她的家人都没有来过探望她,原因就是她的八字与家人相冲了,三年内不可以见面,否则会带来甚么不幸云云。因此,这两年只有通过少商联系两边的消息。
“明天是你的生日,我当然要来。”少商笑着说:“我还带了礼物来了。“
“拿来!”明月伸出手来。
少商拍打她的手掌,说:“明天才给你,你现在先背书,否则老先生又要责骂我了。对,我还有事跟他说。”
“每次上来,你都神神秘秘地跟他谈话,但总是不肯告诉我说了甚么。”明月知道爷爷不能到山上来,有许多事交带由少商转达,但她仍假装生气的样子:“你等会过来告诉我村里的近况吧!”
“好的。”
第二天早上,一个老妇背着一个孩子到山上来。大家一看,不用学医的都知道那小孩已经死了。
“老先生,大家都说你是神医,你帮我救活他吧!我求求你。”她说完,就把那死了的孩子放在地上,自己跪在地上,双手合什,当老先生是佛像那样朝拜。
“老太太,你的孩子已经死了,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没法救他。”老先生说。
那女人听完,没有放弃,仍继续叩头说:“你是神医,你求求你帮我救活他,我只有一个孙子,你要我做牛做马也可,或者把我的命换他的命也可,求求你……”随她来的家人都拉着她,劝告她,她仍不理,跪在地上,再大力的叩头。在旁的人无不动容,有些更忍不住流下泪来。
随她来的家人都拉着她,劝告她:“我们都说了,你不信,现在大夫已说了,你就接受事实吧!让小倪入土为安吧!“
“我不信!一定有方法的。”女人看着老先生。
“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他已经死了,没得救了!”老先生逐字逐句的说:“而且他已死了这么久了,你快快带他回去安葬。还好现在是秋天,尸身还未发臭,否则会引来疾病。如果再拖,他就要火葬,不能土葬,灰飞烟灭,与人无尤,全因是你。”
女人听后,发呆了。
“快走!”老先生厉声的喝道。
然后,老先生把所有人都赶出去,说:“这里不清洁,今天不开诊了。来福,清洁这里。黄精,烧四个火盆来,驱走霉气。”
突然而来的事让大家的心情弄垮了,本来高高兴兴为明月庆祝的心情也没了,大家心里还是浮现出有那个可怜女人的样子。
还好这事发生在早上,下午大家也不提这件事。大家把庆生的事留在晚上。
到了晚上,来福准备非常别致的菜肴给明月,大家看到色彩缤纷的小菜,心情也豁然开朗了。黄精送了一件小头饰给她:“这是我到山下时买的,希望你喜欢。”明月很开心,立刻把她插在头上,自从她到山上来,她已经很久没带过首饰了,以前都是拿妈妈的首饰来玩的。
少商就送她一件从山下买来的小玩具,然后他就拿出一件小绵袄,说:“这是你娘亲亲手为你缝的,她说怕天气冷,你在山上受寒,所以做给你的。”明月听后,勉强笑了笑,便收下了。少商也暗怪自己愚蠢,应在饭后才送这件礼物的。大家都知道明月强忍住泪水,于是便随口说说轻松事,让气氛好一点。
吃过晚饭,来福说:“我的礼物当然与食物有关,相信嘴馋的月儿一定喜欢的。”
说完,便从厨房中拿出一个碟子来。打开盖子,碟子中有一个个如手掌般大的饼,饼身与一般饼不同,都是白似雪,薄如纸的。两张饼皮合起来,中间夹了棕色的馅料,来福问:“大家尝尝,猜猜里面有什么?月儿,你先试。老先生,你且不要吃,你一吃便知,不好玩。”
明月放进咀中细嚼,徐徐说:“里面有茯苓?芝麻?蜂蜜?还有一种香味,那好像花香,但我不肯定,要慢慢试。”
“你舌头真利害,我只觉得珍美甘香,味道特别,但猜不出里面有什么。”少商边吃边说。
“听你这样一说,便真的尝到茯苓、芝麻和蜂蜜的味道。这些饼皮入口即化,好有趣!”黄精说。
“我可以吃了吧?”老先生问来福。来福不好意思,立即递上一块饼。
老先生咬了一口,便说:“还有桂花,对吧?”
“全中。”来福说:“就说你厉害,金舌头。月儿也很厉害,猜对三项。月儿,你喜欢吃吗?”
“喜欢啊!”
“那我以后做这个给你当零食吃吧!”
“好啊!又多一个新糕点了,这送茶最好!”明月说。
”你以后要吃它,先过了我一关才可。”老先生说。
“过关?又来了!老先生,今天是我生日,就放过我吧!”明月反反眼睛。
“这糕点对你身体好吗?你且说说有什么益处,否则不可以吃。”老先生不理她,继续问。
“你一有机会就进行考核,累不累?生日也不肯放过孩子。”来福抱怨地说。
“来福伯伯,不怕,这简单得很。这糕点当然有益,当中有茯苓,茯苓利水渗湿、益脾和胃、宁心安神的作用,对吗?“
“蜂蜜和芝麻呢?”
“蜂蜜补中润燥,止痛解毒。芝麻则具补肝肾、润五脏、益气力的作用。”
老先生点点头,说:“好的,过关。本来小孩子就不用什么庆生的,但见大家这么高兴,我就凑凑热闹,送一件礼物给你。“
说着说着,他就从身上拿出一本书来,说:“这是我这些年来写的心得,你就从中好好学习吧!“
“你那也叫礼物,不又是功课吗?是奖励,还是惩罚呢?”来福没神没气地说。
“不,我觉得老先生这份礼物很好。来福伯伯,你的礼物好吃,老先生的礼物好用。”明月真心地说。
她理解老先生的心意,也满心感谢他。她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人,不禁热泪盈眶,这一刻,她觉得眼前的这几个人才真正是她的亲人。
晚上,明月睡在床上,想起早上的妇人是如何的爱自己的孙子,为何自己的血亲却如此轻贱她。想到此处,明月又悲从中来,泪水不争气地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