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情况虽说比以前好了很多,只要不触及禁忌,性命是无忧的。只是,柴元景以前遇到她们还会淡淡地嗯一声,现在连一个冰冷的眼神都不会甩给她们一个,这让她们无比恐惧。
万一历史重演了……
少爷小姐没有一个不是心中急得像猫抓的一样。柴元景不喜欢姨娘,连带着对他们也不咸不淡,在这丞相府里没有柴元景的关注不可能获得是很好的资源的。他们平时连见柴元景一面都难,哪有机会在他跟前表现。
姨娘和少爷小姐来得特别早,就是为了能显得突出一些,结果到头来一句话都不能说?!
这个时候,院子里有银铃的声音由远及近,一抹烟紫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烟紫色的身影飘入客厅,在梨木地板上跪倒,额头触地道:“星夜见过老夫人,见过爹爹。”
老夫人缓缓地搁下茶杯,和蔼地笑着说:“起来吧。”柴星夜乖巧地站起来,小跑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傻孩子,以后你就别叫老身老夫人了,听着挺生疏的。以后就称老身奶奶,记住了。”
“啊?星夜遵命,谢……奶奶。”柴星夜的表情可以说是夸张到了极致了。奶奶这么亲昵的称呼,岂是她可以唤的。
“不可以!老夫人,凭什么,她柴星夜凭什么?!”柴星冉这个没脑子的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她的声音又尖又细,震得人鼓膜发胀,透着十二万分的不甘心。
老夫人温和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如同寒冬腊月:“闭嘴。老身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着你来反对。老身现在就来告诉你为什么,夜小丫头比你性格要沉稳得多,就你这没头没脑的性格,要是夜小丫头想要对付你动动小指头就成了。要是你要怪的话,就怪三房那个不对老身的心。”看起来,老夫人似乎是很偏向长房的人。
盈夫人桃花样的脸白了一白,咬了咬唇终究是没有说一个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
柴星夜瞥了柴星冉一眼,懒得开口教训她。又没有明明白白地惹她,她才懒的费力气揍她,再说了,奶奶方才不是训斥她了吗。
柴星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还一脸不甘地想要说什么,却被盈夫人暗示了很久,嘟着嘴不情愿地在撒花蒲团上坐下。一副被欺负了又不敢言语的白莲花样子。柴星夜在心里冷笑两声,装作没有看出来盈夫人的企图。丞相府里能安安稳稳逃过以前哥哥所说的清洗的哪有几个是弱角色的?如果不是这些姨娘,如果不是这些庶出少爷小姐,娘亲怎么会终日郁郁寡欢,最后经不住压力和打击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呢。看着娇滴滴的一群姨娘和自诩高贵的少爷小姐,她就想把他们拖出去亲自暴打一顿。
终究恨意难以消除啊。
屋子里很快恢复了快活的气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使尽了浑身解数来讨柴元景和杨氏的欢心。当然了,这其中没有柴诚洵和柴星夜。
柴星夜安安静静地坐着,一双清澈的如同透明的冰一般的杏子眼眼神呆滞。别人都在讨好,这丫头可以,居然在发呆!
舞夫人扶了一下头上的穿花戏珠金步摇,用自以为最可人的口气说道:“大小姐刚刚回到柴家来没多久,之前在寺庙里呆着,想是很多的规矩礼仪不懂。妾身寻思着要不要给大小姐请一个宫里知书达礼的嬷嬷给大小姐调教调教。”她摆着一副优雅的样子,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夫人。
杨氏的眸光闪了一下:“夜小丫头去养病之前规矩教的好好的,哪里用得着请宫里的嬷嬷教导。”
舞夫人微微颔首,做出顺从的听话样子:“这十年过去,颜姐姐教的礼仪想来大小姐已经忘了个干净。再说,颜姐姐教的怎么可能会有宫里知书达礼的老嬷嬷教的好,依妾身来看,还是要专门调教调教大小姐,毕竟马上就是宫宴了。”
老夫人端庄地握着茶杯,一张有些皱纹的脸上平静无波,不动声色道:“老身看夜小丫头挺懂规矩的。”
“大小姐虽然礼仪全懂,可仪态一看就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子。根本不像是丞相府里出去的嫡系大小姐,若是不认真管教,是撑不起台面的。”舞夫人说道,可这话里话外全是讽刺之意。
柴星夜的一双眼睛依然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正好是她发呆,不然她细听了舞夫人的话,定是要不论场合跳起来暴打那个多嘴多舌的长舌妇一顿的。
老夫人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转头看见柴星夜,唤了声:“夜小丫头。”
“嗯?!”柴星夜应了一声,眼睛顿时恢复了以往的清澈。发呆了这么久,被点了名,她还是有一点发愣。
舞夫人以为老夫人是不满星夜的作为,语气更加的肆无忌惮和讽刺,道:“妾室明日就高价请一位老嬷嬷调教大小姐,请老夫人允许。”
老夫人的脸色终于变得不善,握着茶杯的指节发白,如果她再心里毫无一点波动,她就真的可以去和尚庙了。杨氏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一屋子姨娘和庶出少爷小姐立刻抖了一下子。老夫人看着舞夫人冷声道:“放肆!”
舞夫人慌了神,赶紧提了裙摆走到堂中央跪下,楚楚可怜道:“妾身知错,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善,道:“知罪?你可知是什么罪?”
“是……是……”舞夫人跪在地上是了半天也没有是出一个所以然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没有说几句话的柴元景身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看得柴星夜只想上去踹两脚。
老夫人冷淡地瞥了眼含水汽的舞夫人一眼,道:“老身现在要说一说,到底是夜小丫头不懂规矩还是你这个已经当了娘的女人不懂规矩。”杨氏的眼神里带着寒气“什么叫不像是丞相府里小姐的样子,夜小丫头就是我柴家的人,就算是她仪态不淑女,她也是柴家的人。你那个庶出的女儿可以不是柴家的人,但夜小丫头必须是柴家人。嫡系的女孩子,哪是容得你这个妾来教训,老身不让夜小丫头上去挥你几鞭子就已经是便宜你了。你是不是想着你那个爹还能给你撑腰,你嫁入柴家做一个卑贱的妾就给我老实点。别摆着那一幅大夫人的样子给老身看,从始至终,丞相府只有长房的那孩子一个嫡妻。不三不四的,癞蛤蟆就想着天鹅屁吃,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就你那点小把戏,上得了台面?还有,你这个女人说说,什么叫调教,夜小丫头是秦楼楚馆里卖的女子么?别以为老身听不懂,你们是真当老身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吗?”杨氏的嘴唇开合,把舞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柴星夜悄悄地看了那位满脸怒容的老人,奶奶……真的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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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题目是从宋朝万俟咏的《长相思.雨》中选的。文章如下:
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
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