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星夜狠狠地断嘴里的骨头,清脆的响声意外的明显。周围人不禁心脏一缩。
怎么感觉这么不善呢。
黄金制成的九连环被她坐在接过来放在了凉粉般有弹性的小屁股下面坐着,分不清是因为喜欢而藏着,还是因为讨厌而置于尊臀下。
诡异的一阵倒吸气之后,赌局继续,连皇帝都喝了好几杯酒,微醉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红晕,往日久居高位的威仪也卸下了些。清乐公主一手端着酒壶给崇德皇后倒酒,一手也端着一杯温热的果酒。
柴诚洵倒是没有喝多少,不是他不想大碗饮酒,而是他酒量不行,一碗倒说的就是他。他咬着苹果,扭头看看柴星夜,她还在啃那块鸭子,便奇怪地问:“夜儿,你不喝酒么?”
“不喝。”柴星夜叼着鸭肉摇头“爹爹和霜降都不让我喝酒。”
“为什么?”柴诚洵愈发奇怪了。
柴星夜微微昂头,甚至还有点不明的骄傲的意味。振振有词:“我上次喝米酒喝醉了。”
“……那你还是啃你的鸭子吧。”
听着柴诚洵那差点吐血的言语,柴星夜咧嘴一笑。她确实是酒量不行,柴诚洵是一碗倒,她倒好,一杯倒。她只能喝一些兑了大量糖水的果酒米酒,至于白酒,嗯,一杯就不行了。更好笑的是,她每次喝过白酒,都是将将放下酒杯就睡着了,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霜降说,白酒对她就跟迷药一样,坚决禁止她喝,以前柴星夜还偷喝过,不过看着霜降老妈子一样严肃的神情,柴星夜想想以后还是算了。哎,这就是主仆之前太过亲密的弊端啊。
思考良久,柴星夜拿起一边呈放的可以说是果汁的果酒,倒了一小杯往嘴里倒。不同于世家小姐喝酒、茶掩口微抿的优雅,柴星夜的动作姿势永远都是豪迈地仰头直接灌,白露她们几个总说她像是个北方的草原人。
一片热闹,一个极其不和谐的阴翳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极其隐晦却又无比清晰。出于尊重,周围安静了许多。
“喋喋喋,老夫也来打个赌吧,喋喋喋,天地为赌局……赌注,就是诸位的性命和大楚的江山社稷吧!”
说话的是个老得跟松树皮一样的老头,他头上白苍苍,枯草一般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没几颗牙的嘴张着,似乎在笑,但声音怎么听都让人感到寒冷恶心。
皇帝怒地放下酒杯,带着些酒晕的脸上重新现出了威严,他冷冷道:“放肆,御林军!”
“在!”守在场外的御林军齐声应道,哗啦啦一整刀剑出鞘的声音之后,便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可见是一支严谨的军队。
有人道:“这是有人要造反么?”这是显而易见的,都说出了那样的话,用心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没几个人担心的,一个老头能成什么事?再说了,造反刺杀,也不是没见过,有几个能成功的。
又有人道:“那不是翰林院侍读楚正庚么?”
仿佛将要枯死松树一样的楚正庚阴森森地似嘀咕似咒骂地道:“喋喋,光凭老夫确实是不可能,喋喋喋喋,时间快到了,三,二,一。倒。”
楚正庚倒字一出,噼里啪啦一片瓷器破碎,刀兵跌落的声音。
众人惊恐地看着自己酸软无力的身体,像是被细密如发丝的线一圈一圈地缠起来,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偏偏意识无比清醒。楚正庚吃吃笑道:“喋喋,老夫在你们这帮蠢货的饭食里下了缠丝露,喋喋,此药只能靠大量饮水来缓解,否则你就等十个时辰之后自行解开这像是丝线缠身,无法动弹的毒药了。当然了,这样杀你们轻而一举,但是老夫可不想就这样脏了自己的手,喋喋喋,出来吧,老夫的宝贝们。”
老头的话音未落,一条有人小臂粗细的双头大蛇便从楚正庚枯枝般的手下方钻了出来,接着是比双头蛇细了不少的小蛇钻了出来。
一条,两条,三条——足有百条之多!
楚正庚原本臃肿的身体变得像一个衣架子一样干枯消瘦,怪不得他能藏这么多蛇。
地上密密麻麻的蛇组成的浪潮简直是要将人吞吃,嘶嘶的吐信声让人头皮发麻。这些蛇显然是同一品种,蛇头为倒三角形,不用想,铁定是剧毒之蛇,蛇身上是黑底白环纹,鳞片闪烁着阴毒的光。更让人无法正眼相视的是,那些蛇的眼睛,都闪耀着血红的利芒。
皇帝定睛一看,扶着龙椅的扶手,有气无力地道:“红眼的银环蛇,你是苗疆的毒尊,扎勒亦来?”
楚正庚,哦不,应该是苗疆毒尊,扎勒亦来,捂着脸,居然像是含春的小姑娘,“娇羞”地道:“哎呀,这就被认出来了,皇上呀,你是不是想问,老夫明明是淡泊名利,一心研究毒术,怎么会来杀你,对不对?”皇帝已经说不出话,但他的眼神是肯定的“喋喋喋,老夫年少时,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光耀我们苗寨,但你们的考官,看不起我们苗人,一次又一次让老夫名落孙山,空有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却只能在街头以给人治病为生。喋喋,后来老夫死心了,不是老夫学识不够,而是你们这个朝廷有问题,喋喋喋喋,于是老夫重新拾起我苗疆毒术,化身苗疆毒尊行走于你大楚,十步杀一人。之后老夫遇到了你们的越王,他帮老夫实现了老夫年少的梦想让我在老年时考取进士,进入翰林院。他是老夫的再生父母,他有难老夫怎能不帮。他答应老夫,杀了你们所有人,他坐皇帝,便让老夫担任丞相,好好改改你这个比狗屎还恶臭丑恶的朝廷。”
众人越听越惊恐,眼睁睁看着毒蛇爬到身上,却无能为力,这样等死的恐惧,简直让人抓狂。
双头蛇缠在扎勒亦来手上,任由扎勒亦来干枯的手抚摸他的蛇头,扎勒亦来阴笑道:“喋喋喋,楚正庚这么名字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大楚的皇帝狄证,就要更换了,换成越王狄语!喋喋喋。哦,老夫的乖乖小蛇王,去饮血。”放下了蛇“老夫的宝贝儿是经过老夫用毒喂养的,两刻之内,必是会让你们大脑化水而死,喋喋喋,好好享受吧。”
蛇群四散,一时间惨叫此起彼伏,有人被咬了一口,有人则是被几条毒蛇撕咬,最先被解决的是御林军,他们是最大的威胁,然后便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姐贵妇。
“喋喋喋,只要你们死了,越王的大军北上,永熙皇帝的时代就结束了,喋喋嘎……”扎勒亦来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柄如镜般光洁的利剑穿透了他心脏,剑刃从他的背后透出,挂满碎肉和血水,还没有沾染血水的刃口流转着冷森森的光斑,更是和人诉说着,这是一柄绝世利器。剑身上没有一点镂刻的花纹,因为刀兵折断,往往都是从雕刻处开始的。
这剑象牙为剑柄,铁木制成的剑鞘挂在主人腰间,上面镶嵌金箔游龙,明明看起来华贵却没有一点糜烂的奢侈气,好像黄金只是衬托了那剑的锋利,并不是彰显自己的耀眼。
剑身上铭刻着两个笔锋沉稳,一撇一捺一横一竖又尽显张狂的行书剑铭。
剑刃上的血缓缓滴落,那剑又重现明亮,光洁如镜子般可以反射出人因为惊惧而发白发青的脸。扎勒亦来缓缓跌坐与地,胸口插着剑,勉力抬起松树枯枝是的手,指着那剑的主人,喉咙里咕咕噜噜,想要发声,却被一口腥甜浓郁的血堵住了。蛇群也感受到了扎勒亦来身处极其危险的境地,都停下动作警惕地看着那剑的主人,明明是威胁地龇出獠牙威胁,却好像那少年的身上有什么让它们忌惮不已的东西令他们不敢靠近。
这剑名正如他的主人,不出鞘则已,一出鞘则锋芒毕露。
少年的声音清清冷冷,像是在冰鉴里冰过的烈酒一般,明明是冷得像是冰,却又烈得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他依然保持着方才掷剑的动作没有改变,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在这空旷的猎场上响起,居然飘渺无痕,如从四面八方响起。
“都是要死的人了,为何还这么多废话。也倒好,你自己说出来,也就不需要严刑逼供了。”狄北望声音冷然道。
“你你……中了缠丝露,为什么还能动?!”扎勒亦来抖着手,指着那少年问,他喉管里被血堵着,一声不倒一声,即将要断气“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几乎在尖叫。
狄北望下意识捂住耳朵,却又放下,皱起剑眉,冷冷地对他道:“蠢货,不知道内功么?”
扎勒亦来石灰石样混浊的眼睛猛然睁大,松弛的眼皮抖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喉咙里的血却让他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喘气声破漏风箱似的响亮。
那一如他的一般的,好像锋利得能把人灵魂一同斩断的剑,剑身上铭着二字剑铭。
断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