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齐涅华匆匆回到客栈,一身血从正门进太引人注目,只好从后门进去,推开木门,见四下里无人便赶快回到了房间里。
“阿紫姐姐,我扶着他,你快找药给他止血。”约婉把齐涅华扶坐在凳子上,便催促着我。我快速翻出药箱,蹲下来为他上药,撕开衣袖才发现伤口如此大,“还好,伤口虽然大,但是好在不深,没有什么大碍。”我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安慰着约婉。
“都是我不好,平时疏于习武,关键时刻却拖了大家的后腿。”约婉在一旁自责,齐涅华看着她宽慰的笑笑,伸手抓住约婉,“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他的表情,我心中不由得有些复杂,回想着刚才他不顾一切的护住约婉,那仿佛条件反射般的保护,就是情吗?那一刻我不确定如果没有他,我能不能护住约婉,如此想来,对他应该是心存感激的才对,但是这并不能否认刺客是他引来的事实。快速处理好他的伤口,起身把药箱收起,边整理边叮嘱着“这些天注意,换药什么的别碰水,饮食也要清淡,药的话普通的外伤药就可以了。”说完,从腰间掏出令牌,把令牌放在桌子上,那上面的虎头标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骇人。“你的兄弟要你的命?四王爷,这事你怎么看?”我带着疑惑却也明白的语气问齐涅华,皇家兄弟向来都是不作数的,为了那个位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更何况是兄弟相残呢,哪个手足不是上位的阻碍和绊脚石,唯有除之而后快,这些都是师父在我小时候告诉我的,她用山下的尔虞我诈告诉我,巫族的神圣干净不仅仅是因为与世隔绝和神族后裔,更是真诚和善良。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齐涅华一个众人口中的身体不好的王爷怎么会引起太子的忌惮。
“太子怎么会针对你?你在朝堂上不是向来不引人注目的吗?再说了,你们是兄弟啊,他怎么下这样的狠手?”约婉问出了我的问题,而这边齐涅华拿起桌子上的令牌,缓缓摩擦,而后苦涩一笑,“皇家哪里有什么兄弟,况且我和他本就不是同一个母亲的兄弟,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倒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听完他的话,便知他经历的刺杀定不止这一次,我和约婉对视一眼,即刻明白他的意思。
齐涅华放下自己的衣袖,看向窗外的月亮,冬日的月光总是格外明亮,只是撒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格外孤寂,像与整个世界背离着,“我八岁丧母,从那天起我便把自己伪装起来,不轻易为他人打开心扉,只有什么都不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能勉强保护住自己,阿紫姑娘为我看病开的药方,应该知道我这隐疾是从母亲怀我时就埋下了种子,如不出错,应该是太子的母妃当今皇后下的毒,她怎么会让一个可能影响自己孩子登上那个位子的人出生呢。至于今晚,大概是我处理外国使臣相关事宜处理得当,昨天在朝堂上得了父皇一句夸奖的原因吧,太子对我忌惮心太重,却不想竟然到了这个程度。”
我心下一惊,仅仅是朝堂上得了一句皇上的夸奖,并要以命来换吗?如有交锋,必有伤亡,命在皇家心中竟如此轻薄,当真是让人害怕。再看齐涅华,在如此多的伤害中成长为一个这样的人,似乎他府中防卫森严也解释的过去了,不由得让人心疼,他总是被逼着成长,过早承担一切,倒也难怪了他的高深莫测。
约婉在他身后静静的听,而后慢慢走上前去,轻轻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手,齐涅华惊讶回头,约婉报之一笑,抬头看着他,眸色如月光般轻柔,带着力量。俩人眼神交接处,竟让人忘了在不久之前我们才经历了一场厮杀。
“咳咳”我出声打断他们俩的对视,齐涅华看着神色别扭的我,便了然,忙开口道“今日多谢约婉和阿紫姑娘了,过几日便是宫宴,此事我要抓紧时间查一下,今日就先回去了。”
说完便拱手离开,速度之快让我误以为,该不会是刚才被我打断,所以,害羞了?
约婉走上去关上门,却迟迟未转过身来,她把头抵在门上,轻叹一口气,“阿紫姐姐,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上了他,我该怎么办?”
我心下一惊,终于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但是又有哪个女子会拒绝一个会宠你,爱你,舍命护你的人。只是这一切都不可以发生在约婉身上。
我忙跪在地上,行族中大礼,却也十分痛心的开口“圣女,族规第五条,族中人不得与外族人成婚,若犯,鞭笞百下,死则葬;生,终身不得踏出莲山,圣女另去其身份为平民。”
约婉把身子转过来,无力的靠在门上,一行清泪划下,喃喃重复着那句“鞭笞百下,死则葬,生,则终身不得踏出莲山,圣女另去其身份为平民,可我又何时稀罕过这个位子。阿紫姐姐,你别这样,快起来吧。”看着她痛苦,我心中也纠结万分,缓缓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拭去她眼角的泪,把她搂紧怀里“约婉,对不起,这种事情谁都不能决定,可是我帮不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她忽然哭出声来,开始只是啜泣,而后声音却越来越大,她边哭边告诉我“我看见他用命护住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回不了头了啊。”
我搂着她,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终于在她哭的累了倦了,终于睡去时,我却在反复琢磨着那句回不了头的意味。
而另一边。
齐涅华回府后并没有直接去卧房休息,而是径直去了书房。
“主子。”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半跪在书桌前朝齐涅华行礼。齐涅华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却也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怎么样”冷淡开口,喝了一杯桌子上已经凉透的水似乎要压下心头的一切情绪。
“一切顺利”黑衣人再次开口,顿了一下又问“主子为何要替她挡那一剑,那剑本就不会要了她的命。”
齐涅华看了那人一眼,周身气压骤降,给人以压迫感,黑衣人忙低头“属下该死!是属下越矩了。”
“你下去吧。”齐涅华轻叹一口气,待那人离开后,他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为什么要去挡,他也不知道,只是那一瞬间似乎什么也顾不上想,肢体的反应比脑子要快。他这是怎么了,他也不知道,却也不敢去想,结果是怎么他不愿知道,只怕知道了就再难走下去。
而这一夜,有多少人带泪,又有多少人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