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阳疯狂的跑着,她怎么也没想到沭阳已然恐怖如斯。她感谢嬴汐帮她为老师收尸,想着还了她的那份恩情,仗着平日里嬴政的几分宠爱,竟有了苛责那位长公主的勇气。
现在想想,哪里是勇气可嘉,分明是不自量力!
庭阳抹了抹眼角的泪,不行,要赶快救嬴汐,那位姑母长公主连她都敢毒打,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嬴汐!
扶苏,去找扶苏哥哥,他绝不会放任这种事的发生的!
不,不行。庭阳骤然停住了脚步,眼角划过一起迷茫,兴德宫是楚夫人的地方,楚夫人一向明哲保身,又怎么让她将扶苏扯入其中呢。
父王?父王自觉亏欠沭阳,向来对她放纵,自己的那点滴宠爱丝毫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章邯虽保护王室安全,说到底不过是为父王一人忠心,向来不参与后宫之事。
其他姐妹,更是巴不得她们早早死了的好。
如此想来,竟是全然没有目的。到底要找,找谁?
白术!
对了,她怎么把他忘了!
庭阳瞬间回过神来,转身朝清宁宫跑去。白术同其他阴阳家的人不同,他与荷华一齐长大,绝不会置她于不顾的!
倾凉宫大门已闭,这样的时间,大多数人早已休憨。庭阳顾不得许多,那两条鞭痕疼得她咬牙切齿,哪怕白术不愿管这闲事,先来救救她也是好的啊。“白术先生,白术先生!快开门,荷华出事了!”
门应声而开,连庭阳也未想到会这般快。少年衣襟微张,发丝散在身后还没来的及扎束,银制的面具微微斜着,显然是慌忙之中乱了章法。
“她现在在哪里?”清冷的声音在黑夜中化成了刺骨的风寒,冷的庭阳有些抖擞。反看白术,好像并不差异听到这个消息,简洁明了直接解决问题。
“她,她……”庭阳先是被白术的冷静吓了一惊,而后又因着蚀骨的疼痛没了刚刚的气力,两方这般,到害的她说不出话来。
白术自幼和药材相伴,一眼便看出了庭阳的异常,快速封住她几个穴道,强行灌进去一枚丹药,“谁打的你,为什么会中了蚀骨丹的毒。”
蚀骨丹是什么她不知道,但被谁打的她却一清二楚,“沭阳,是沭阳,你快去天牢,荷华,荷华还在那里!”
沭阳?!“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影密卫大约在半个时辰后会来巡逻一次,你跟着他们回去,今夜的事,决计不可声张!”细心叮嘱了一句,从房间内扯了件披风,便匆匆而去。
他赶到的时间刚好,再差一秒,那支碎掉的簪尾,便要插入嬴汐的眼中。他修习土形,擅长远攻,钧发之际将沭阳手中的发簪打落。
“呵,”看到白术,沭阳嗤出一声冷笑,颇有些见怪不怪的模样,“每次,你倒是来的及时!”
白术仿若没有听见话中的嘲讽,仔细上下扫视了嬴汐一眼,只有鞭伤,有些棘手,倒也在控制之内!
作揖稽首,“长公主,您要的药已经改进完成,只稳定性还差些,需要实验几次才好。”
“实验?我没记错的话,白术先生练得药,已然许久未曾放那味重要的药引了吧!”
药引是什么,没有人比他们三人更了解的了。
“威胁?大可不必。”嬴汐抬起头来,原本激动的情绪被残酷的压制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韩非的事,她不敢轻易被情绪左右,“你知道的,若我现在死了,你决撑不了三年,何不,各退一步。”
庚寒抵到脖颈处,死亡的交易要比任何人来的都平静。以死相逼,这种考验亲情的手段却偏偏用在了她和沭阳身上,让嬴汐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庚寒锐利无比,白净脆弱的脖颈早已渗出血液,滴答声响,在寂静的地牢让人无端恐惧。
嬴汐大抵没想到自己会落魄这步田地,竟然让敌人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搞的自己只能已死相逼。
在兄长刻意的保护和章邯有意的照拂下,她竟丧失了原本在韩国时的警觉,贪图一时安逸竟妄想秦王宫已然安全。是她错了,这浩荡恢宏王宫里的豺狼虎豹,惯会吃人不吐骨头!
韩非的危险,不是从兄长的故意欺瞒开始的,亦不是在昌平君开始注意他时开始的。是魏缭!这人从她儿时起便与阴阳家关系密切,魏缭访韩,如果不是嬴政之意而是阴阳家的意思呢!从那时起,阴阳家,便对韩非起了兴趣?!
而月神在阴阳家向来深居简出,这次审问韩非绝对是遵从王命,否则章邯不会亲自领路。即遵王命,便不会轻易将他杀死。
除非,阴阳家已然断定,韩非必死无疑。难道,他们还留了后手?!
白术不会猜不到她今夜来探望韩非,可为何偏偏之前不来阻止自己,反而等到现在才来?他知道有能挡住她的人,却没想到是沭阳,所以才会赶来救自己!
魏缭,月神,沭阳,白术,阴阳家!审查,探求,阻挡!
韩非现在,定然危在旦夕!
细细沉思一遍,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握着庚寒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沭阳,我的耐心有限!”
沭阳依旧没有答话,她的任务,是迎月神平安出这地牢,旁的,无需多管。
反倒是白术,缓步上前,如玉的双手,几乎是强制,将庚寒夺走,他的眸子幽黑深远,让人猜不透情绪。看向嬴汐,一脸的平静,却一字一句,狠心的打破嬴汐的期望。“何必自欺欺人,你难道真的猜不到,月神此来,是替王上探查韩非死因的。”
“骗,骗人~”
“扶苏装病是怕你心伤。”
“骗人。”
“章邯是奉王命不得让人轻易接近韩非尸体。”
“骗人。”
“月神做法又岂会容旁人干涉。”
“骗人。”嬴汐想去抓白术的衣衫,却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视线模糊起来,晶莹的泪珠在脸上肆意纵横,“骗人的,他怎么会死,怎么会!”
没有什么比希望在一瞬间崩塌更让人痛苦的了。嬴汐轻扯住白术的衣衫,仿佛抓紧了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白术,都是假的,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他何曾见过她这般卑微失措的样子,苦苦笑着,竟无端羡慕起韩非来,“汐儿,听话……”
只是一瞬,让人沉睡,一针,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