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不过此案证据确凿,应该……”
还未等捕头说完,府尹摆摆手说:“先把他打入大牢,从长计议。”
捕头吃了一惊,“大人,这……”
“好了,你下去吧,本官自有安排。”府尹屏退了捕头,随即唤来亲随:“你快去九州派告诉成连识,把这事情跟他说一下。”
亲随道:“明白,大人英名啊!”
九州府吏到时,成连识正在发火:“你们大师兄呢,去哪了?”
“不……不知道。”几个弟子答道。
“不知道?又下山去了吧!兔崽子非要葬送在酒里吗?”
“师父,外面来了一个官差,说要找您。”一弟子说道。
“官差?什么官差,找我又有什么事?”
“小的九州府尹亲随,拜见江湖高人成掌门。”那亲随一进门,便拜了起来。
“不敢当,请坐。”成连识道。
“早闻成掌门是一代武林宗师,九州派又是江湖顶一流的门派,素来声名远播,受江湖敬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呵,大人过誉了,不知大人何事屈尊至此啊?”成连识听他那些马屁话,很是不舒服。
“成掌门,不知您座下可有一个叫葛冰的弟子?”
“葛冰?怎么了?”成连识心头一震,顿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哎~说起来事可大可小啊。今天官府抓了一个采花大盗,他糟蹋了一个姑娘,被当场抓住。有人指认他是九州的葛冰啊。”
“不可能!”成连识兀的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这绝不可能,冰儿绝不会做这种事!”
“这么说您的确有个弟子叫葛冰了。我家大人也说九州名门正派,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子。”
“冰儿生性善良,此人绝不是冰儿。”成连识对自己从小教养到大的孩子的品性还是极为自信的。
“可是酒使人丧失心智啊,那人喝的烂醉,酒后胡作非为,品性哪能靠得住呢。”
“酒?”成连识猛地一下子瘫在凳子上。
“哦,成掌门莫慌,既然那人不是九州弟子,在下这就回禀府尹大人,大人本准备公开断案,传遍全城,好让这采花贼身败名裂。只是怕那贼与九州弟子重名,别误伤了九州派百年清誉,江湖地位,如今既然那贼与九州无关,在下这就回去复命了。”说罢府尹亲随便起身告辞。
“啊!”成连识惊怒交加,吐了一口大血。
“怎么了这是?”成夫人推门看到夫君吐血,急忙问道。
“这个孽徒!这个孽徒!祸害无辜,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什么孽徒,怎么就要杀了他?这是怎么回事?”成夫人最了解丈夫不过,看他定是被什么气的吐血,不是重伤,心放下了一大半。
“怎么回事?都是你!就是你最疼的葛冰,这个孽障,偷偷下山喝酒,酒醉了丧了心性,做了采花贼,糟蹋人家姑娘,被官府抓了!”
“这,这怎么可能,冰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成夫人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你去问他啊?这个孽徒,我这就下山清理门户!”
成夫人拦住了他,“收收你那暴脾气,自己养的孩子什么心性自己不知道?冰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仔细想想,冰儿又不是没有喝的烂醉过,哪有一次胡作非为了,不都是回到屋里蒙头大睡?”
“倒也是。”成连识冷静了下来,冰儿虽贪酒,可从来也没惹出过什么祸。
“瞧你,还是和小伙子的时候一个模样,一头驴!”成夫人笑道,“那官府派人来,摆明了是要钱来的,你带些银子,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什么情况。”
成连识道:“对对,夫人说的对,我这就下山探一探。”
“你先去找谁?”成夫人道。
“府尹啊。”成连识说道。
“先去看冰儿啊,先去问自己的徒弟。”
“对,对。”成连识恍然大悟。
成连识快步下山,来到城里,找人问了路,到了牢狱前,三五两银子拿出,那狱卒便欢天喜地的给它开了牢门。
成连识进了牢房,远远便闻到一股酒味,葛冰穿着囚衣,躺在地上。
“酒~好喝吗?”
葛冰打了个机灵,跳了起来,扑通跪下:“师父,我~我没有做对不起师门的事。这事绝不是徒儿做的。”
“哼!告诫你多少次,酒是毒药,贪酒送命,看你以后还喝不喝了。你把事情来龙去脉给我说一说。”
葛冰便从无萧文祉等人进城开始,将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成连识。
成连识听罢,捶腿道:“你着了别人的道了!哪有什么酒君子,那是酒阎王!我问你,你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师父,我平时都在山上,偶尔下山也是喝点酒,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让他这样害我啊。”
“别人害你?是你害你自己!!!你在这里好好反省,我去见一见府尹。”
“师父,弟子不听教诲,这次铸成大错,九州清誉,师门荣耀,都被我毁掉了,只求师父一掌杀了我……”
成连识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出了监牢,径直来到府衙,门童进去通禀,过了一会便出来一个仆人将成连识请了进去。
“啊,成掌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快上茶。”府尹道。
“大人客气了,在下就直说了,劣徒所犯之事是受人栽赃陷害,还望大人明察。”成连识没什么耐心与官府的人打交道,何况也知道了他的心思,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府尹呷了口水,说道:“成掌门说是冤枉,那自然是冤枉,下官是信得过成掌门的!”
“那多谢大人……”
“只是,成掌门,咱们空口无凭,让别人怎么相信?”
“这,我徒儿想来纯良,若是会做这样的事,我第一个杀了他。”
“成掌门,稍安勿躁,下官自然也相信,不然也不会派人通告不是?只是在下身为九州父母官,是要为民请命的,周家的闺女被人糟蹋,可偏偏就在葛冰的床上。这,若是没有证据,怎么服众啊。”
“自然是有人陷害……”成连识语气又软了些。
“我也知道,可是若是没有证据,就凭你我两张嘴,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啊。”
成连识一时语塞,江湖复杂,能有胆量勾陷九州派的,想必也极有本事,怎么可能留下证据呢,又怎么查的出来呢?
成连识从怀里拿出厚厚一沓银票放在桌上,“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劣徒实在冤枉,希望大人明察,待我九州派查到凶手,还周家一个公道。”
府尹随即说道:“成掌门请放心,下官也觉得此案有些蹊跷,只是现在全城都已知晓,下官也不得不如此断案,不过掌门放心,下官自会低调处理。”
“如此多谢大人了。”
成连识离开府衙,一路上想着,冰儿虽说顽劣,可心地最是正直,从没做过什么违反江湖道义的事,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会是谁无缘无故的去如此陷害冰儿,让他身败名裂呢?
深夜郊外。
“兄台,事我们已经做利索了,该结一下账了吧。”一黑衣人道。
“好说好说,只是银两太多不便带在身上,请兄台到一个地方去取。”另外一个黑衣人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阎王爷那金山银山多的是,兄台想要多少有多少。”说完四周突然涌出十几个黑衣杀手,“送弘显弘大爷下去取钱。”
弘显看着情势,是要被黑吃黑,可自己还不知对方的来路,“兄台,死也让我们弟兄们死个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阎王爷都会告诉你的。”这人不再废话,提剑刺去,与弘显对战起来,各自的人马也混战在一团。
弘显与那人对战了几十招,已渐渐处在下风,又看见自己的兄弟已被围攻杀绝,看来他们早有准备,要在事成之后杀自己灭口,自己横行江湖几十年,做了多少杀人越货的买卖,今天竟折在本业上,不由得恼羞成怒,分心之际,却现了一个破绽,被那人一剑刺中肩膀,扑到在地。
那人箭步直上,长剑递出,弘显突然用从怀中取出几枚银针甩向那人,那人急忙回剑闪躲,趁着这段功夫,弘显甩出烟雾弹,脱身而逃。
要说出来跑江湖的,刀口上舔血,火坑中取粟,每天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保不齐英雄落单,好汉遭难。因此谁不随身带着些保命脱身的东西?
“他被我刺了一剑,一定逃不远,分头出追,一定要找到他,把他宰了!
弘显身中一剑,忍着剧痛在树林中迂回游走,将那一众黑衣人甩掉。他正松一口气,靠着一棵树坐下来准备包扎伤口时,突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慌忙窜起来要逃。
“弘爷,何必着急走呢?”一个黑影从弘显头顶慢慢落下,落地无声,看来轻功很高。
“哼哼!”弘显拨出三根银针,然而那人只轻轻一挥手,便将他赖以为傲的银针打落,看他身手,武功在刚才那些人之上,难道是他们的头领,或者是另一路人?
“你到底……”弘显还未说完,黑衣人便如一道魅影,瞬间将他点晕。
“大师兄找不到啊。”刚才那一行人仔细寻找好久,将树林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弘显的下落。
“见鬼了,难不成飞了?”那人也很奇怪为何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先回去向师父复命吧,反正他们也不知道咱们的身份。”
那人回去复命,他师父听说弘显逃走,勃然大怒:“混账!怎么能让他逃了,万一透露风声岂不是引火上身!你个混账东西,这样的小事也办不成?!”
“大师兄,弘显这么紧要的人逃了,万一事情泄露出去,岂不是误了师父大事,师父相信知道你办事牢靠才让你去做,怎么会失手了呢?”
那人狠狠的瞪了师弟一眼,向师父辩解道:“师父,徒儿没能杀他灭口,有罪,但弘显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就算说出去也不会牵着到蓬莱阁,而且他得罪了九州派,量他也不敢乱说,不然九州派也不会放过他。”
原来这人便是蓬莱阁大弟子薄信,他的师父自然就是蓬莱阁主欧阳城了。自从去年漕帮血案各派商议推选盟主之后,欧阳城的勃勃野心就发作起来了。环顾武林,除去不参加角逐的澄明方丈之外,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也只有三信庄黄启信,九州派成连识了,而那横州诸葛瑾,贺州周承绪等其他门派无论武功人望皆不可无自己相提并论。因此只要打掉黄启信与成连识,夺取盟主宝座简直是易如反掌。
只是成连识乃是大宗派掌门,江湖威望崇高,品行也无破绽,想要设计他实在很难,而他大徒弟葛冰确是贪酒误事,因此才让薄信去找那专门收钱做脏活的弘显去勾陷葛冰,败坏九州声誉,九州声誉一坏,成连识还怎么与蓬莱阁争呢?
呵!这些江湖名门正派啊,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阴险狡诈!然而江湖上的人不知真相,还以为他们是道义的守护,武林的楷模。其实,光鲜美丽的外表覆盖下,掀开一来,也更是龌龊不堪呢!
欧阳城心想薄信言之有理,遂挥手让他与二弟子林之全退下。这林之全比薄信晚入门几年,但为人聪明伶俐,最会讨师父欢心,对师兄弟也刻意拉拢,有意经营掌门之位,薄信早就对他恨之入骨,两人虽是师兄弟,却如同仇敌一样。
“大师兄,怎么这么不小心,竟让一个江湖小混混从手下逃了,传出去还以为大师兄不如一个江湖混混呢。”林之全挖苦道。
“哼!师弟每日都只会在师父面前端茶倒水,如同家仆,又怎敢妄言江湖事。”薄信说完也不管他,甩手而去。
“看你能活到几时!”林之全骂道。
且说葛冰酒后玷污良家女之事,一时间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九州派江湖形象大跌,这人呐,总是对这样的消息很有兴趣,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听到了,总算是打开了观察平时只能仰慕的名门正派的一扇窗户,以前他们高高在上,现在突然跌下神坛,还有什么能比这更让那些人兴奋?成连识明知徒弟被人设计勾陷,但又没有证据,又羞又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闭门谢客,终日不出山门。
成心婷却终日痛哭,她怎么都不信师兄是那种人,虽然师兄平时没个正行,但为人却非常善良,做事更极有分寸,从未因喝酒误过什么事。师兄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人,把他的奸计戳破,还师兄公道。
玷污良家女是重罪,那女孩事后更是自杀,如此一来,葛冰必会判处死刑。成连识又不得不花下重金,上下打点,府尹收了钱,自然想办法替他开脱,只将他打了一百杖,流放鄯州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