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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三信山庄 二

“那要看看三庄主够不够格了!”黑衣人提剑与黄连信大战,两人果真也是棋逢对手,前后一百多招没有分出胜负。黄连信暗暗心惊,江湖中的高手武功套路他基本都知道,怎么这人武功如此精妙,套路却十分陌生,不像是几大江湖派别的人。

那黑衣人无心与他恋战,趁他分神之际,虚刺一剑,脱身而走。

此时天已大亮,黄连信赶忙回去叫起大哥二哥,把刚才的事说给他们。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闯咱们三信山庄?!”

“大哥,我看此人的武功极高,但不是江湖各派的路数,恐怕是褚渊的内审局啊!”黄连信说道。

“内审局?内审局半夜来咱们三信庄做什么?”黄启信一脸不解。

“咱们最近还是要小心行事,不要有什么差错”黄连信没有回答二哥的问题。他现在很担心,担心自己的猜测成真。只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约束三信庄最近不要多事而已。

只是到了月末,三信山庄又不能不大开山门,因为又到了三信庄收取田租赋税的时候。三信山庄名下有数千亩肥沃良田,除少数由庄丁耕种外,大多都租给附近的乡民耕种,三信山庄田租收的极少,遇到旱涝之灾或者佃户家变又常常免除田租,因而附近百姓都抢破头要租种三信山庄的地,对三信山庄更是感恩戴德,敬若神明。

更多的是,由于当今皇帝荒怠国政,宠信杨贵妃,任用杨国忠,搞得朝政腐败混乱,贪官污吏横行。杨国忠为讨皇帝欢心,又为中饱私囊,四处派出使者去各地敛夺财物,侵夺百姓,各地官府也竞相摊派赋税,敛财孝敬权相。如此盘剥之下,百姓收成,十之八九皆入官家,天下饿殍遍野,流民四起。然而地方官绅豪强坐拥无数良田,却凭借着强大的势力或贿赂,官府不敢或者有了好处也不愿对他们的田地加派赋税,因此很多农民都无偿把土地献给地方豪强,成为他们的部曲佃户,替他们耕种,缴纳地租。地方豪强白白得了土地,自然高兴,田租反而比官府少的多,土地是农民的身家性命,可没了土地,成了成了佃户反而才能吃上一口热饭,捡回半条残命,真是奇哉怪哉。因此越来越多的农民向豪强献出土地成为佃户,如此一来豪强势力激增,佃户也能获得喘息,只是为国家纳税的编户齐民却越来越少,丧失了大量的财政收入。

三信山庄作为武林泰山北斗,领袖大派,又素有善名,自然有无数农民愿意托身为佃户,以求躲过官府的压榨。而黄启信可怜这些佃户,对于那些托身佃户,都大加照顾,收取的田租也是最少的,佃户们蜂拥而至,争先献地,三信山庄名下的土地,倒是多了十倍还不止。

交租这一日,佃户首尾相连,绵延数里,推车赶牛载着田租赶去三信山庄交纳田租。年年今日,三信山庄的“粮队”总能在洛阳城引起轰动。洛阳,大唐东都,人们都说只有皇家守城部队的军粮队才能和三信山庄一比,只不过军粮里多是百姓血泪,三信山庄的粮队却都是欢歌笑语。

人群围着这庞大的粮队看热闹,有一人看到这么多粮食,却十分诧异,便向旁人打听:“小哥,这是官府收缴的田租粮食吗?”

那小哥白了他一眼,“这你都不知道啊,这是三信山庄的粮食啊。”

“三信山庄?”

“你不知道三信山庄?”小哥有些意外,“这些都是三信山庄佃户缴的田租?”

“这么多田租?!三信山庄未免收的太狠了些!”

“切!不知道了吧。三信山庄的老爷们可是洛阳有名的大善人,附近几十里的人都愿意把地托给他们,因为他们收的租都是最少的,要是跟官府收租一样,这粮队再大十倍都不止呢。”

这个人听了小哥说的后,非常愤怒,涨红了脸:“官府的田税都收不齐,一个小小的帮派竟然能有这么多田租!?”

小哥很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官府逼得人活不下去了,能怪谁呢?”

那人听了无话可说,只是沉沉的哼了一声。原来他就是朝廷派往各地考察田地,鼓励稼樯耕织的劝农使宇文赋。如今天下平安无事,可户部掌握的编户齐民,可供收取租税的土地却越来越少,大量编户齐民消失,转身成了豪强的佃户,一面是朝廷正规税收不足,年年粮赋亏空,一面是地方豪强收拢佃户,兼并土地,良田万顷,米粮满山。以宇文赋为代表的朝廷官员便想彻查天下户口土地,稳定税收,更要打击与朝廷争利,肆意兼并土地的地方豪强。这些豪强公然对抗朝廷禁止兼并土地的国策,与朝廷争夺田赋,造成农民失地,流民四起,朝廷无粮,财用不足,而地方豪强做大。如此一来上轻下重,内轻外重,乃是国家乱亡之兆啊!

宇文赋亲眼目睹这一切,目睹地方豪强强大无匹的实力之后对于打击豪强,清查土地的决心更加坚定。他连夜写好奏折,建议朝廷以雷霆万钧之势加大打击兼并土地的力度,彻底清查土地户口,打击豪强势力,将他们迁离故土,分散势力,无法与朝廷对抗。

当朝天子早就对财用不足焦头烂额,看了宇文赋的奏折如同见到救命稻草,立马下诏命杨国忠组织清查田地户口,打击地方豪强。诏书一下,天下骚然。

“总领。”虽已是深夜,可审礼得知诏书内容后还是第一时间赶去褚渊府上。

“为何深夜至此?”虽是深夜,可褚渊好像也并不像临时起床的样子,一身黑衣大氅,仍是十分规整。

“总领,这是白天朝廷下的诏书。”审礼将誊抄的诏书递给了褚渊。

褚渊接了过来,扫了两眼,“你以为如何?”

“此诏正好为我所用。”审礼道。

“总领,据探子来报,这次皇上是看了劝农使宇文赋的奏折才下的诏书。而宇文赋则是去洛阳,看到了三信庄收的田租粮车连绵上千辆,一望无际,大受刺激之下上的奏章。”

褚渊听了一激灵,好啊,好啊,早就想打掉黄启信,为控制武林铺路。可是一来他威望太高,势力庞大,二来也没有合适的时机和借口。今天,有了这封诏书,他总算是栽了!

“如此一来,借着陛下的诏书,打掉三信山庄,有理有据,没了三信山庄,就可以扶持周承绪了。”审礼说道。

是啊,自从去年武林决定推举武林盟主,内审局决定扶持周承绪以来,就加大了对江湖各派的监视力度,不断派出卧底搜罗各大门派的情报,掌握各个门派的消息动向。周承绪本无缘盟主之位,只有打掉黄启信,欧阳城,成连识,才能轮到他。

“总领,弘显也已经掌握在我们手上,只要武林大会之时放出他,欧阳城就完了。现在天赐良机,应该立马行动拿下三信山庄!”

内审局料到欧阳城不会不垂涎武林盟主之位,必定会有所行动,因此内审局与贺州派一直按兵不动,让欧阳城去费心尽力为他们扫平障碍,勾陷九州派,然后坐收渔翁之利。而审礼派出的卧底源源不断的从蓬莱阁传出消息,内审局掌握了欧阳城全部的行动,在他想杀弘显灭口的时候救下弘显。有了弘显,欧阳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作嫁衣。

而欧阳城自从成功拉下九州派后,放眼望去能挡他盟主之路的也只有黄启信。可是黄启信,三信山庄势力庞大,威望隆重,又几乎毫无破绽,因而数月以来欧阳成挖空心思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本来内审局也想故技重施,让欧阳城替他们清理了三信庄,可见欧阳城束手无策毫无办法,因而也不得不自己出手了,只是三信山庄实在不同其他门派,一时间内审局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局势一直就僵在那里。

“机不可失,既然如此,明日就动身去洛阳!”褚渊命令审礼立即传令集结内审局所有高手,分批化妆进入洛阳。

“总领且慢”,审礼说,“总领,只凭咱们内审局这些人恐怕不够。”

“不够?内审局的人个个武功一流,对付三信庄足够了。”褚渊非常自信,“三信山庄黄启信的武功,我也很想领教领教。这江湖之中黄启信的武功算是第一流的。”

“只对付三信庄肯定是够的”,审礼说道,“可是三信山庄作为武林领袖,影响极大,周边各大门派皆唯其马首是瞻,或受他恩惠,或是他死党,基于江湖道义,咱们拿下三信山庄,这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三信山庄那么多佃户一但成了编户齐民,也一定会聚众闹事,如果没有大批人马压阵,恐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如向至尊请旨调兵,随机而动,以备万全。”

褚渊恍然大悟,连连称是,第二天一早褚渊便进宫请旨,皇帝素来信任褚渊,此事又能为他敛财,皇帝如何不愿意,当即便给了褚渊兵符,任他调兵。褚渊拿到兵符,急忙调了军队,便带着义礼智信四人并大批人马乔装打扮秘密前去洛阳。

到了洛阳褚渊以钦差大臣的身份秘密进驻洛阳府衙。

“我问你,三信山庄有多少田地?”褚渊叫来洛阳令问道。

“禀圣使,一共八千顷,其中七千顷是佃户托身的。”洛阳令小心翼翼的说道。

“什么!一个三信庄竟然兼并这么多土地!”褚渊非常震惊,震惊于豪强势力的庞大,如果不加遏制,土地尽归豪强,一旦风吹草动,只怕朝廷势弱,豪强做大,天下将分崩离析。现在褚渊不但为了控制江湖要打掉黄启信,为了朝廷社稷,三信山庄也必须打掉了!

“他手上有这么多地!那老百姓不都成了他的奴隶?!”审智骂道,“他们真该死!”

“总领,咱们……谁!”审礼刚要说话突然觉得屋外有人,立即纵身去抓,那人意识到转身要逃,可怎么能逃出审礼的轻功呢。

“说,你偷听想干什么?!”褚渊厉声问道。

洛阳令一看,原来是府衙的一个端茶倒水的仆人。

“没……没有,我只是看看各位大人要不要添茶”那仆人吓破了胆,手里茶盏摔碎一地。

“添茶?再不说实话,就一剑穿了你喝茶的家伙。”审义用剑抵在仆人的脖子上。

那仆人连连叩头求饶命:“我说,我说,我家也是三信山庄的佃户,听各位老爷说话,想去给黄庄主传个消息。”

“他占了你家的地,你还给他打探消息?”审智诧异道。

“没有黄庄主,我们早被官府收租逼死了,黄庄主心善,租税收的少,人人都想给他做佃户。”那仆人道。

洛阳令听了大怒,立即吩咐衙役把他拉出去打一百大板扔去死牢。

褚渊挥挥手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把他看住就好,别伤他性命。这次行动,一定要保密,不准泄露半点风声!”

朝廷诏书,天下骚动,三信山庄虽处江湖之远,可也是朝廷治下的百姓,况且名下又有如此多的土地,更无法对诏书不闻不问。

“这朝廷又下了清查土地户口的诏书,还要打击迁移地方豪强,哈哈哈。”黄启信说完还笑了笑,显然并没有把这诏书当回事,以往这样的诏书下过无数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过了几天便不了了之了。

“是啊,这种诏书不知道下了多少次了呢。”黄玄信附和道,“哪一次不都是做做样子就过去了。”

“只是这次我总觉得有些不同”,黄连信皱皱眉头,“我们还是小心的好,咱们的粮租车队太招摇了,以后还是分批来收租的好。”

“三弟多虑了,这诏书都下过十几道了,每次都是草草了事。这些官员和他们的宗族各个也是兼并土地的豪强,他们总不能连自己都给办了吧?这些诏书,地方官都不搭理,他们也不过应付应付皇上,过个风头就完了。”黄玄信说道。

“哼,朝廷昏庸,官员腐败,把老百姓搜刮的没活路了,才把地托给咱们,求个生存。”黄启信愤愤不平的说。“朝廷就会收税收税!平头百姓地都没有,哪有钱给他们缴税!若是税收的少些,谁还会把土地送出去做佃户!”

“话虽这样说,可是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黄连信仍有些担心,这样的事可大可小,万一朝廷有所动作,三信山庄这样的土地大户一定是首当其冲要打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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