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文恩公,想不到恩公小小年纪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汉子笑呵呵的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允文一看,原来是陶春盛,以前在济南城外救过的一个商人。
“陶大哥,你,你怎么在这?”他乡遇故人,自然欣喜。
“恩公,在下游商至此,采买一些东西,自那日分开以来,在下一直想念恩公,今天真是老天有眼让我得见恩公。”陶春盛道。
“哦,原来如此。。”
“恩公,你怎么也来了凉州?”
“哎,一言难尽,不说也罢。”允文叹了口气,陶春盛见允文不想说也没再问。
“恩公,你现下可有事情?”陶春盛问道。
“没什么事情,只是随便在街上走走而已。”允文道。
陶春盛听了大喜:“既然如此,恩公,请随我来。”说着便拉着允文,走了好一会,来到了一家客栈,进了客房。
刚进客房,陶春盛倒头便拜:“恩公……”
这倒把允文惊了一跳,赶忙将他扶起来。
“那一日恩公将我救了,因为有商事在身,没能尽礼于恩公。自从离开,在下一直祈祷着能再见到恩公,让在下可以执鞭牵马报答恩公大恩于万一。”
听着陶春盛左一声恩公,右一声恩公的叫着,允文倒有点不好意思:“陶大哥,你还是叫我允文吧,恩公恩公的叫着,小弟我觉得好不好意思。当日只是举手之劳,陶大哥千万别放在心上。”
“既然恩公如此说,那在下就无礼喊一声允文了,只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在下不敢不铭记于心!”
“陶大哥,你来凉州多久了,什么时候离开呀?”
“文兄弟,在下已经采买好货物,已经着人送了回去,打算明日前去回纥买些马匹,送到中原卖。”陶春盛道。
“哦,原来如此。”允文轻声应了一句,便低着头不在说话。
陶春盛见允文这样没精打采,紧锁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事。
“文兄弟,我看文中第似乎有什么心事,若信得过在下,需要在下效力的,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多谢陶大哥,小弟我并没什么事。”允文道。
允文既不愿意说,陶春盛也不在问,两人在客栈吃了饭之后,允文便要回去。
“文兄弟,你住在哪里,若方便,我想登门拜访一下令尊。”陶春盛道。
“额,我家中只有我姐姐他们,并没有其他什么人,你还是不要去了吧。”允文担心他去了,别给黄启信平添一些麻烦,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会客的好,免得让官府起疑。
“不不,那也要去,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凉州,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如果知道你的亲人在而不去拜访,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说我忘恩负义嘛。走吧走吧!”说着便拉着允文一起走。允文推辞不过,只好答应。
这也是现在,放在以前,允文定会想个法子辞了这件事。只是现在,允文心事重重,如水中浮萍,赖得开口说话。
陶春盛备了一马车的礼物,随着允文登门拜访。
“姐姐,我回来了!”
“阿文!”符璃听了允文回来,便急忙从内堂出来。
“这,这不是那日济南城外……”陶春盛看见符璃,一眼便认出了她。
“你是?”符璃见他似乎认识自己,可却想不起他是谁。
“在下是当日济南城外,文兄弟救下的那个商人呀!”
符璃听他一说,似乎有点印象,赶忙请他进来:“父亲,有客人来了。”
陶春盛听她叫父亲,急忙整了整身体,迈进屋里,见了黄启信,一下子愣住了。
“您,您是黄庄主?”
黄启信也很吃惊,眼前的人他不曾见过,怎么他却认的自己。
“在下黄启信,阁下是?”
听到肯定的回答,陶春盛赶忙施礼:“在下是河北商人陶春盛,往年去过洛阳,曾有幸于洛阳花会时远远见过庄主一眼。在下对庄主仰慕已久,今日能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这陶春盛虽身在商场,可也对三教九流十分熟悉,也难怪,作为一个行走天下的商人,如果消息不灵通可靠,又不能与江湖门派有些交情的话,恐怕这生意也做不好的,随随便便遇到个剪径的贼人,身家性命说不定都要搭上。
既如此,陶春盛也猜出来,眼前这位略微清瘦的姑娘定是青风阁符成风的女儿了,那文兄弟,想必是青风阁的弟子吧。难怪文中弟一直心事重重。真是上天有眼,让文兄弟逃过灭门惨案,陶春盛长舒一口气。
“陶大哥,你怎么了?”允文看他似乎在叹气,说着便请陶春盛入座,符璃也为他斟好了茶。
“哦哦,没什么。”
“陶兄弟,不知你来凉州是所谓何事?”黄启信问道。
“晚辈来凉州采买一些东西,明日便要离开去回纥购买马匹。”
“回纥?”黄启信听到了回纥,放下手中的杯子,“回纥塞外之地,路途多有匪盗,可是十分危险呀。”
“嗯,的确,晚辈也是第一次去做回纥的生意,听闻这路上会有不少麻烦,也准备了百十来人的保卫。”
听了陶春盛的话黄启信笑了一笑:“你那些护卫恐怕还是抵不上回纥边境的马贼呀!不如这样吧,允文武功高强,让他陪着你去走一趟,岂不是很好?”
“真的,这最好不过了”陶春盛惊喜交加地看着允文:“文兄弟,你可愿一起?”
允文毫无准备,不知道黄启信心里有什么打算,可又不能回绝,便支支吾吾应了下来。这下可让高兴陶春盛高兴坏了。
第二天一大早,陶春盛就收拾好一切,准备去喊允文起来,却发现允文已经在院中练功了。
“文兄弟,我以为你还没起呢,天这么早就要拉你起来,本还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已经在院中练功了。”陶春盛笑道。
“嗯,我也刚练了一会”,说着把剑放入鞘中,“陶大哥,现在就要出发吗?”
“嗯,趁早就走吧,还可以多赶些路程。”
“那我去收拾下行李”
允文正在收拾行李,符璃也拿了一个大包裹进来了。
“阿文。”
“姐姐,你怎么来了,我本打算收拾好才去你那里。”允文看见姐姐来,放下手中的东西。
“阿文,你随着陶大哥出去,这路途遥远,沿路肯定不太平,有好多坏人,凡事要小心,不要轻易上当,照顾好自己。”说着便把包裹给了允文,“这里面是一些衣服和吃食,你路上用。这一去要好几个月,你可要平平安安的。”
符璃是打心眼里喜欢疼爱允文,如今青风阁出事以后,允文成了符璃唯一的亲人,这次他就要出去那异族关在险地,着实让符璃担心不已,更是想不通父亲为何这样安排。
“姐姐,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一办完事就马上回家。”
收拾好行李,允文便和陶春盛出发了,符璃站在门口,直到允文消失在远处才慢慢进门去。
“允文走了?”符璃进了客厅,却见黄启信也已在大厅。
“嗯,刚走”,符璃停了停,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璃儿,你怎么了?”
“父亲,您为什么让允文跟着陶大哥,这一路很是危险,允文又没什么江湖经验……”符璃语气中还有些许的埋怨。
“哈哈哈”,黄启信大笑,“就是危险才让他去的啊。”
符璃一下子急了:“这,这是为什么?”
“璃儿,允文以后的路千难万险,如果不让他出去经历一些风浪,怎么才能走下去?躲在家里,没有摧折,没有江湖经验,以后,也难以成事。何况,你瞧他如今,没日没夜的练功,又折磨自己,这次让他出去,去那大草原上,也当时散散心,不然的话,再过着时日,自己便把自己给摧垮了。”
听了黄启信这样一说,符璃明白了他的意思苦心:“还是父亲想的周到,只是这一路,阿文平安就好”
允文与陶春盛快马奔驰,不一会,凉州城就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过了一片树林,拐了个弯,只见百十来人手持刀剑,身后又有好几十辆大车,车上装满了货物。
允文赶紧一把抓住还在往前赶的陶春盛。一手拔出长剑:“陶大哥小心!”
陶春盛看允文一脸紧张,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人,便张口大笑:“文兄弟,不必紧张,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伙计和护卫,是我吩咐他们先在这里等咱们呢。”
“哦哦,原来如此”,允文刚才那么大反应,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陶春盛看允文脸色通红,便说道:“文兄弟如此警惕,我的心里踏实多了,这一路要多仰仗文兄弟了。”
“陶大哥不用客气,想不到大哥的生意做的这么的大,带这么多护卫和货物。”
“文兄弟有所不知,大哥我是全国各地到处行商,马匹,木材,药材什么都做。只是如今这地面上都不太平,到处都是山贼强盗,只能多雇些护卫。他们,可都是好手呀,各个身强体壮,武功过人,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允文看了看这些护卫,个个的确都是膀大腰圆,目光炯炯,又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气势上也很是厉害。
允文跟着陶春盛一行,早起赶路,傍晚住店,路上又相互聊着各自的经历,倒也不觉得劳累,反而心里的压迫感却慢慢的减退,偶尔也能和那些护卫们开个玩笑,打打趣。
赶了一个来月的路,越向前越是荒凉,人烟越来越稀少,放眼望去,都是低矮的小山丘,或者成片的树林,却很少有人家。有的只是和他们一样赶路的行人和商队。
“天快黑了,看来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客栈可以歇脚,文兄弟,我们就再向前面赶赶路,找个地方休息一宿吧。”天边残阳如血,放眼四望,毫无人烟,只有黄土石丘。
“嗯嗯,好的。”
允文等一行又赶了半个时辰的路,好不容易在这乱石堆砌的山丘丛林之中找个了地势平坦的歇脚之处。
几个护卫找了些树枝生起了火,把货物安置好,喂了马匹,众人便围坐在一起吃些干粮,抵一抵腹中的饥饿。
“陶大哥,我有一个问题”,允文突然说道。
“文兄弟,你说。”
“大哥不是去回纥买马吗?为何不带着金银,反而带着这些盐,绢布,药材之类的?”
“文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回纥还有其他的塞外部族,不想咱们天朝大国,物产丰富,什么都有,也都可以用钱买到。而这些塞外部落,生长在草原之中,所能生产的只有牛羊马匹,绢布食盐全是靠咱们呐。所以呀,给他们钱,他们也要千里迢迢来到咱们这买绢布回去,还不如直接拿这样和他们换,他们也喜欢这样。如今,回纥和咱们年年征战,为的都是这些东西啊。”陶春盛道。
“原来是这样,陶大哥真是知道很多呢,不像我,什么都不清楚。”允文想起屡参不透的连城剑法,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文兄弟,你怎么了”,陶春盛一手搂着允文的肩膀轻声的问道。其实陶春盛早已看出允文心事重重,这一路上也是寡言少语,没精打采。
“没什么,陶大哥”。
允文不愿意说,陶春盛也不强问,只是递给了允文一个烧饼:“来,文兄弟,吃个烧饼。哎呀,我这一生啊,走南闯北,不知道遭了多少生死,以前呢,想不通,郁结在心里,后来慢慢想通了。管他什么呢,自己活着就有希望,就要看开点,人的眼睛为什么长在前面,那是老天爷教咱们要向前看!”
老天爷教咱们要向前看?!允文听了这话,死死地盯着陶春盛,嘴里小声嘟囔着:“向前看?向前看?”
“文兄弟,不管遇到的什么事,都不要担心,哥哥我做生意,道上被劫,死里逃生,光景不好,赔了底朝天,更是九死一生。可这又怎么样,大不了振奋精神,从头再来。如果一直沉浸在悲伤中,自怨自艾,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人遇到磨难。一定要振作自己,不要沉浸在那没用的情绪中,要振作,要奋起!”陶春盛攥紧拳头,涨红了脸,原来是像借着自己来给允文上课,可一想到这些年自己筚路蓝缕,冒风赶雨,走南闯北,不知道吃了多少磨难,又闯过多少鬼门关,心情就不能平静。
“陶大哥,我知道了,你说的很对!”允文看陶春盛的样子,仿佛一下子醒悟,紧紧地握着陶春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