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文与惟知抬着风筝蹑手蹑脚的溜出大门,生怕给黄启信他们知道了。黄启信自从经过三信山庄之变后,感慨江湖之上多是恩怨仇杀,争名夺利,到头来总是冤冤相报,你争我夺,倒不如如今在这边远之地清净自在,了无牵挂,转而大彻大悟,对浮世名利都不记挂在心上,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只在屋里读书练字,教习惟知武功,倘若让他知道允文两人像浮浪子弟一样深夜去叨扰女子,而且还是去西土第一的四方馆,必定大怒,二人以后再想随随便便出去也不可能了。
此时明月高挂,夜光如水,照在地上,倒像是白天一样。两人刚走出大门,惟知立刻运起轻功,差点没把允文摔个狗啃泥,允文骂了他两句,两人轻功如飞,奔向朝四方馆。
四方馆建在凉州城外的深山密林之中,依山而建,地势极为凶险,易守难攻,说是一个门派,可着更像是据险而建,扼守要地的关卡一般。只是个江湖门派,为何占据如此地势?两人一路奔到山上,累的气喘吁吁,双腿无力。
“累死我了。”允文倒在地上,抹了抹汉。这一路惟知心急如焚,丝毫不顾内息吐纳之法,只管猛跑猛奔,允文也不得不大费内力陪他去疯。山高路险,丛林密布,纵然是一流高手,也不免筋疲力尽了。
惟知更是竭尽全力,只是他心中焦急,离四方馆越近,越是急迫,内力源源不断的消耗,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快坐下歇会。”允文嚷道。
“歇什么啊,快来帮我,马上就到了。”惟知拖起风筝,放在背上。
“你真是不要命了啊,四方馆高手如云,戒备森严,现在我们内力都耗尽了,气息散乱,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倘若被他们发现,逃都逃不了,命都没了,你还怎么卿卿我我的?”允文破口大骂道。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们赶紧休息一下,调息一下内力。”惟知痴痴地笑了笑,把风筝放下,赶忙坐在地上调理内息,“允文,快点调息啊。”
“四方馆把馆阁建在这么险的地方,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道他怕别人来打他吗?我怎么感觉他们好像很害怕似的。”允文望着山顶的四方馆说道,高耸的四方馆城墙遮住了月光,更加阴森。
这四方馆不但建在险处,而且外墙皆用坚石砌成,高十余丈,周围又挖了十来米宽,十几米深的高沟,如此铜墙铁壁,让允文颇感讶异。
“你快坐下调息啊,快。”惟知又催了一遍。
“嘿嘿嘿嘿,瞧把你急的。”允文笑了笑,这小子跟中邪了一样。
两人静坐调息一个时辰,内力基本都已恢复,呼吸气息也都顺畅了,惟知便迫不及待地跳起来背上风筝,“快,趁现在有风。”
允文一边帮他帮着风筝,一边不停的调侃他,就要见到苏姑娘了,惟知心里甜丝丝的,至于允文的聒噪,惟知全当是吃饱了的猪乱叫一样。
“你别昏了头,要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了,这四方馆高手如云,危险的很呐。”允文说道,四方馆西土第一绝非浪得虚名,内部必然戒备森严。
“没关系,龙潭虎穴又如何?”惟知一想起苏姑娘,想起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脸,就像是丢了魂一样,别说是四方馆,就是刀山火海,无边地狱,他也眼睛不眨一下的跳进去。
惟知系好了风筝,趁着风力,站在高处,跑了几步,纵身一跳,风筝便飞了起来。惟知大喜,双手握着把手,趁着皎洁月色,又有天公送大风作美,很容易便越过了四方馆大墙。
四方馆的确是是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可在这西域之地哪个不知四方馆的威名,哪个不知四方馆高手如云,手段毒辣,任谁有多高的武功,进去了也是羊入狼群,肉送虎口,别说是趁着夜色溜进四方馆,纵然是被四方馆请去,也不免双腿打颤,谁还敢去虎口拔牙,去招惹他呢,因此四方馆守备的武士久而久之,戒备之心也懈怠了,这才能让惟知轻易进去,倘若是在四方馆建馆之初,只怕风筝刚飞起来,就被打下来了。
惟知飞过高墙,卸下了风筝,轻轻落地,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声响。馆内寂静无声,暗灰色的朗阁亭台铺上一层月光,更显清冷阴森。
“苏姑娘在哪呢,这可怎么找?”惟知抬头望着馆内连廊相交,房间不计其数,心里大声叫苦,只知道进闷着头闯进来,却没想到进来后怎么找她。
趁着月色,惟知贴着墙根小心探寻,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探视了多少房间,都没有找到苏姑娘。他心急如焚,想无头的苍蝇一样乱闯起来,胡乱走过几段小路,忽闻到阵阵清香,不由得大喜,花香?会不会是苏姑娘的住处?惟知顺着清香走去,转角却看见一个花园,种着各种奇花异草,艳丽无比,香气扑鼻,中央更有一个亭台,想必是用来歇息赏花的。
“咳咳。”
惟知突然听见两声微弱的声音,像是女子在咳嗽,不由得一震,仰头望去,花园另一侧的阁子灯火通明,惟知正要再走近细听,却看见这房阁窗户突然打开,惟知急忙躲避到墙角后面,只听得远处两声叹息,似有万般愁绪。
惟知小心翼翼伸出头来,一看果然是苏筱姝,大喜过望,跳出来向她招手,可苏筱姝哪里看到见他。惟知便快步走过去,小声叫道:“苏姑娘。
苏筱姝低头之间看见有人在跳动,仔细一看竟是惟知,又惊又喜,向惟知摆着手势,随即想起来四周都是父亲的武士,急忙打手势让惟知离开。
惟知此刻眼里只有楼上的苏仙子,哪里还会注意到楼下围了层层的武士,他纵起轻功跳起来,想离苏筱姝近一些,月光清辉明亮,惟知的身影在地上随着跳动,飘忽闪动,惊动了楼下看护苏筱姝的武士。
“什么人!”那些武士看到人影大惊,见了鬼了,想不到竟还真有人如此大胆敢夜闯四方馆,是有几颗脑袋。这些黑袍武士看到了跃起的惟知,以为他是来侵害小姐的,更是心惊肉跳,抽剑死命攻去,倘若小姐真有一丝丝的意外,这些武士必定会被台尊碎尸万段。
惟知纵身跳起就快到了窗户边,后面武士持剑刺来,惟知仍傻傻的不知道躲避,苏筱姝失声叫道:“小心!”
惟知急忙转头,一个武士剑锋已经离胸口只有三寸,如今惟知悬在空中,无法再借力纵身后退,更无暇拔剑,只能硬用剑鞘生生接下这一招,将剑锋格来。那四方馆武士个个都是武学高手,用来护卫苏筱姝的更是优中之优,无论内力,武术都是上上之选,何况此贼夜闯四方馆,简直是视四方馆为无物,这等羞辱谁能忍?何况他还猪油蒙了心去骚扰小姐,众武士更是竭尽全力,招招皆是死手。
惟知勉强挡住剑势,却出于仓促无备,内力来不及催动,因此被那武士的强劲内力震的手臂酸麻,幸好他反应极快,借力使力,向后翻了了空翻,拔出长剑,稳住了身形。
其他武士趁机一齐攻过来,惟知虽然习武不久,可英才天纵,实在是举世无有,短短数月,武功已经精纯,内力强劲,不亚于江湖高手。虽然一开始措手不及,稍落下风,可当下已经稳住阵脚,挥剑挡开了四个武士的攻击。
那空中刺他的武士正也向下俯冲刺来,这一击蓄力甚足,且快不可挡,惟知急忙转身跳来,躲过剑锋。可剩下四人却同时从前后左右四面进攻,这四人与另一个武士配合无间,攻击环环相扣,出招快而凌厉,剑锋抖动,嗡嗡作响,阵法极为狠辣,惟知暗暗心惊,这四方馆果真是龙潭虎穴,高手如云,但看这些人的默契配合,阵法变化,就已是绝妙。
惟知急忙持剑纵身周转,划开四柄剑锋,跳出包围,他心知此刻另一武士必然趁他剑势已出,来不及收招抵抗之时朝他刺来,因而左手紧纂剑鞘,蓄势为守,那武士果然趁机直刺惟知咽喉,惟知右手还在挥剑之势,左手便击出剑鞘,这情景实在不绝如线,凶险万分,倘若稍有差池,便会命丧那武士剑下,因此惟知拼尽全力击出剑鞘。剑鞘来势凶猛,那武士急忙挥剑躲闪,惟知趁机朝下方剑阵虚刺两剑,才逃出剑阵,稳当落地。
“好险好险,各位别误会,我只是……”惟知正要解释,可五名武士鱼贯而上,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五人之中两人跃起,三人在地,呈上下左右包围之势。惟知看着阵势,严密无隙,心中发毛,无论如何抵挡不了,只得纵身后退,躲过攻击。那五人步步紧逼,毫不相让,一招过去,一招又来,惟知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迎上,惟知夜闯四方馆,又欲入苏姑娘闺房,五名武士都以为他是采花淫贼,又气他太过狂妄竟敢来四方馆作恶,更竟然想侵害苏小姐,置他们于失职生死之地,因而都下死手,挥剑如雨,剑招繁复变化,招招要人性命。惟知持剑接招,左格右挡,接了十几招,可五人剑阵实在厉害,又拼死出击,因此惟知慢慢抵挡不住,剑法步伐已趋于散乱。
眼看惟知就要抵挡不住,丧身剑下,这时跑下楼来的苏筱姝急的大喊大叫,“你们给我住手!不能伤他!”
那五名武士心中一惊,不知缘由,可小姐命令已出,谁能不从?因而迅即撤剑,惟知看着离自己胸口还有半寸的剑锋,长舒一口气,倘若苏筱姝再晚半分,惟知就要命丧当场了。
“小姐,此人……”五名武士快步挡在苏筱姝周围,做警戒状,其中一名开口要说什么,苏筱姝却不理他,推开武士,径直跑向惟知,问道:“惟知,你没事吧?”
苏筱姝秀眉紧蹙,一脸关切,言语更是温婉,惟知不由得十分开心,刚才生死关头的慌乱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没事。”惟知温言道,眼光流转,尽是温情。苏筱姝颔首微笑,转过身去。
那五名武士见此情形,都煞是诧异,小姐看起来对这个不知名男子极为关心,眼睛里也满是羞涩和开心,小姐平时里从不出门,怎么会这样。对了,难怪台尊让我们如此看护小姐,这必是小姐的情郎了,还好刚才收剑快,不然就闯下大祸了。几人想到这里,不禁长舒口气。
“你怎么到这来了,快走吧,我父亲知道了,肯定要杀了你的。”惟知半夜来找苏筱姝,苏筱姝虽然十分开心,可是要让父亲知道,那就更糟了。
“我明日要去送一个朋友去西域左师国,可能需要很久,所以想来看看你,告诉你一下。”惟知说道。
“左师国?那不是很远的吗,西域深处,很危险的,你可要小心。”苏筱姝眉头一皱,很是担心。
“放心吧。”惟知拍拍胸脯说道,“还有允文呢,我们俩一起。”
“那,那要好多了,有他在,你们俩还能相互照应。你,你快走吧,别被我父亲发现了。”苏筱姝道,“一路小心,尽快回来。”
“我……”
惟知还要再说,突然一个黑影闪过,迅疾无比,如影如魅,转瞬之间便逼到惟知面前,惟知还未看清此人面目,他已抱起苏筱姝跃出五丈之外,惟知心中大叹:世上竟还有此等功力?正在他还呆住之际,那黑影又一闪而来,朝惟知猛批一掌。众武士皆是一阵惊呼,此时惟知才看清,这鬼魅一般的人,是一个面容冷峻,目露精光的五十来岁汉子,身穿鎏金黑袍,腰束乌黑铁带。
“爹,别伤他。”苏筱姝急的大吼,原来此人便是四方馆主苏无我。
惟知大惊,只觉得一阵强劲掌风排山倒海一般扑面而来,离他还有一丈远,掌力已压的他喘不过气,苏无我动作更是闪电一般,惟知接招已是不可能,只得急忙后退,至于能不能躲开,还要另说。苏无我冷笑道:“雕虫小技”,回手变招,右掌横扫去切惟知小腹。惟知实在未曾见过如此凌厉刚猛的招数,一时间竟想不出对策,只得连连后退。也难怪,毕竟他平日里只是和允文对战,与人实战少之又少,更别说与苏无我这种世间罕有的高手对决了。毕竟,武术功力只是一方面,实战经验也同样重要,只有江湖攻战经验多了,见识的多了,才能将武功用活,才能临敌不惧,随机应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