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宝也不知晓，刚才的话小姐有没有听进去。失魂落魄的样子，叫人担心极了。刚出门被百瑰拦住，拉到一旁说话，“北冥公子和小姐俩人，呆在里面不太好吧？虽然小姐把名声看的不是那么在乎，但我们身为丫鬟，应该要多为主子名声考虑。这样吧，待会儿我先进去把小姐打晕，然后抬到另一个房间。北冥公子那边，我已经通知了他的手下，他会去看着自家主子。你说这样行不行？”
这些弯弯绕绕百宝也不懂，但她知道百瑰心细，听了基本不会错。“那好，我把药桶搬到另一个房间，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你去吧，这边我能搞定，你么那边的事情更重要，记得把心思放在对的地方。”百瑰知晓，百宝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上，小姐的事情她一个人没问题。
被打晕的苍海，安安静静地在药桶里呆着。隔壁的那位，情况有些糟糕。虽然药桶的水是热的，但是北冥一直在发抖出冷汗。房间里站着的，不只是他的手下鹫，还有一个他们自己带来的大夫。
鹫在房间里很是急躁，好像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那些年北冥一直躺在床上，偶尔醒来，鹫会推着主子出去散散心。看着眼前的景象，暴躁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公子到底怎么样了！你行不行啊？”
顾林晚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医术，甩掉手上的东西，说道：“给我闭嘴，你行你来！”
“对不起，我说错话。顾老，你赶紧想办法，公子的身体耗不起。”鹫平日里甚少说话，为人谨慎，今天关心则乱。北冥现在昏迷，身为属下的他，嘴里嘀咕不停，“公子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明知晓自己身体不好，还陪着别人家的小姐出去胡闹，现在好了，人都给病倒在床上。”
北冥的身体自小是顾林晚照顾的，说来也是奇怪，堂堂神医谷谷主，十五年里，对于北冥随叫随到。鹫曾经问过公子原由，公子也没告诉他，后来习惯了就懒得问。
顾林晚给北冥把脉，脉象十分混乱。应该庆幸这通药水和那颗活血丹，不然都等不到他过来，眼前这人就一命呜呼了。
谷主看着北冥，自认倒霉的说道：“究竟你是我的克星，还是我是你的煞星？每次我们俩见面，你都是只剩一口气，神医谷的招牌，迟早有一天砸在你手里。”
——
瘟疫的研究成果一直没有进展，华捻干脆放下手头的事情，好奇心驱使他走到两堆包裹之中，瞧一瞧里面究竟有何东西。
这些包裹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样，打开它迎接你的，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恶魔。
华捻淡定地掀开，最吸引眼球的的是一个棕色的坛子，坛子周围出现裂缝，但是里面的东西没有出来，还伴随着一股烧焦了的骨灰气味。
“苍海这孩子，怎么把这些东西给带回来，不嫌晦气。”华捻嘴里叨叨不停，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继续往里翻……
药渣，药钵还有些半成品的药丸，这是从别人炼丹炉里偷的吗？华捻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粗暴的小姐。
里面还有这一大堆的杂草是几个意思？
看完包裹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要说华捻最感兴趣的，就是那个黑色的半成品药丸。
华捻把百宝给叫过来，“小宝，一起把这些东西搬到我房间去。”
“好，”百宝放下手中的药材，过来这边给华老帮忙。
“小姐那边怎么样了？”俩人一边搬一边聊着。
“百瑰看着呢，算算时辰，也该醒了。”
“你们把小姐打晕了？”华捻不敢相信的问道。
百宝一脸无奈回答，“是啊，小姐的脾气犟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说要自己一个人看着北冥公子，男女有别，怎么能单独守在一个房间。我俩就把她给打晕，扛到她自己的房间。”
华捻幸灾乐祸，说：“你们就不怕，小姐醒来后找你们算账？”
“算就算呗，大不了被打一顿。”死猪不怕开水烫，身前哪管生后事，百宝这是豁了出去。
……
……
百乐走进房间时，百瑰正在照顾苍海。小姐坐在药桶里，眼睛是闭上的，但眉头中间川字太扎眼。旁边百瑰瞧上去，心情似乎也不好，气氛低沉压抑。
“百瑰，小姐什么时候醒来？”
“快了吧”，百瑰回答的算是敷衍，百乐听了不乐意，说道：“快了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何事？小姐已经两年没泡过药浴，今天怎么又给泡上了？”
百瑰长叹了口气，说：“小姐和北冥公子两人，去了一趟别人的禁地。回来之后北冥公子昏迷不醒，现在生死难料。百宝给他们俩准备药浴，可是小姐死活要守着他旁边，我们俩想了个办法，给弄回来。”
“那小姐怎么样了？”
“小姐倒是无碍，北冥公子却不妙，听说他们自己找了个很厉害的大夫过来，现在正在房间想办法，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度过危机。”
百瑰还没说完，百乐扯着她的袖子，转过头发现苍海已经醒了，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等着，以后在收拾你俩。先过来帮我更衣，我要去看看北冥。”
“好的，小姐。”百瑰的表情松了口气，她了解苍海，只要现在不惩罚，事后想起也只是草草了事。
百的有事要汇报给苍海，可是看着苍海情绪不佳，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最后，是自家小姐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位。开口问道：“你回来了？我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
“太医院那些老胳膊老腿的，不能日夜赶路，所以我们的人只能让他们缩短一天的时间。好在空缺那一天的药草，严家给我们补上了。”
“严家？被贬的严殷棕？”
“对，严家玮和严怀玉两人亲自护送来的。”
“金矿的事情给了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这时候还能想起百姓，真是难得。”
苍海虽然没有和严家人见过面，却不影响她对严家的认知。严家大公子好于表现，急功近利。脑子灵活但是不够谨慎。严家这个大小姐，是苍海比较感兴趣的一个。同为女子，许多事情能感同身受。如果不是因为性别的限制，严怀玉会是南霄史上最辉煌的文科状元。严殷棕这个老家伙，智商是有的，不然怎么会生出那么聪明的几个孩子。不过，都升到一国丞相，眼界还是放不开。严怀瑾这个姑娘，有意思了，现在应该在西辰了吧，不知道严家晓不晓得她的真实身份。
看来严家受创后，思想改变了很多。
“小姐，还有件事情不敢确定，”百宝从不把不确定的事情报告给苍海，但是这次不一样，她觉得有必要透露给小姐。
苍海第一次见到纠结的百宝，道：“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你师傅好像来了白沙！”百宝吞吞吐吐的讲完。
苍海的身体瞬间僵住，眨眼间恢复正常，转过身盯着丫鬟，问：“真的吗？师傅现在在哪？是我们自己的人看见他了吗？”
百宝不能确定事情的准确性，只能淡淡点头，告诉小姐是客栈的人给瞧见。
这个消息，是苍海这么多天来，听到最高兴的一个。她好想现在就出去找师傅，但是，隔壁还躺着生死未卜的北冥，她不能抛弃北冥，做一个不义之人。
把激动的心情给按捺住，收拾好自己，也顾不上两个丫鬟，赶紧去了北冥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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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海一进门就认出神医谷谷主：顾林晚，先行了个礼，毕竟对方年纪摆在这，而且她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顾林晚。如若不然，耄耋老人在苍海面前，得不到尊重也是不会行礼的。
顾林晚看着走进来的苍海，一席冰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百褶裙。一双桃花眼，修眉端鼻，两颊若隐若现的梨涡，简直是锦上添花。头上斜插着一根银簪，镶嵌着点点紫玉。剩下一半的头发，散落在肩后，优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心里盘算着：北冥这小子眼光不错，挑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以后能帮的地方，尽量搭把手。
顾林晚忙着配药，瞧了一眼，没有理会苍海的打算。虽然他心里对苍海很是满意，但是，有些事情只能徐徐缓之，现在救人要紧。
苍海没有在意这些细节，独自走到鹫的旁边，找了把凳子坐下，问道：“你家公子药浴泡了多久？”
“半个时辰，顾大夫说公子底子太差，不能在里面呆久了。”鹫转述顾林晚当时所说的话。
“现在他的情况如何？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
“情况很不好，公子靠银针续着心跳，以往的丹药，没有任何作用，顾大夫说这次是他遇到最糟糕的一次，他现在也很棘手。”
鹫说的话，苍海一字不落的听进去。她没想到陪自己出去一趟，北冥会搭上性命。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他陪着。
苍海不知道，此刻她的眼里，只有床上的那个人，多一个都容不下，不受控制的腿脚，默默地走到床边。
百瑰想拦着自家小姐，被鹫给挡住了，他想，公子醒着的话，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顾林晚对于走过来的苍海倒是不介意，只要不耽误他给病人治病就行。北冥心心念念这姑娘，让她陪着，说不定昏睡的人能感受到。
——
——
尉迟恭站在城门口，迎接康王和京城里来的太医们。进城后太守带着他们直接自己去了府上，早已备好洗尘宴接待各位。
众人用过晚膳就各自休息，太守让大家养好精神，明日前往病人集中营。
王彦带着宋青，当天晚上溜出太守府，穿过几条主街，拐弯进了巷尾，停在一户普通人家门前，敲门响三声，
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谁呀？”
宋青回答：“王家人！”
屋里又问道：“口号？”
宋青回：“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大门从里面打开，王彦和宋青踏进去后，伸出来一个脑袋，瞧了瞧没人跟上，方才关上大门。
房子虽小，却住着二十多人，见到王彦后，统一下跪。黑压压的一片，只见人头不见脸。
王彦往中间穿过，下跪的这些人自动挪出一条道。王彦冷眼的看着他们，没有让他们起来的一丝念头。
坐着的人越不说话，跪着的人越是胆战心惊。冯真偷瞄一眼宋青，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帮忙说句话！
宋青也拿不定王爷的心思，微微摇头示意：现在不能说话，等王爷发令吧！
一盏茶的功夫后……
王彦手掌撑着额头，闭上眼睛，说道：“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本王让你们办点事，搞砸成这样，到最后还要本王来善尾！”
白沙这边的事情，是冯真管着的，所以只能他出来讲话。颤巍巍地说道：“王爷息怒，属下们办事不利，错在属下，王爷别气坏了身子。基地的东西已经清理干净，保证不会牵连上我们。”
王彦睁开眼盯着冯真，说道：“这是本王给你们的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面前的这些人，王彦还有用处，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们。等他们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多一刻也不想见到这些人。
“多谢王爷！”下面跪着的人一起回话，心里同时松了口气。
“你们先下去吧，王爷有话和冯真说，”宋青接到王彦的指示，遣散了房间里的人，亲自关上房门。
冯真不明白，明明基地已经销毁，王爷还要亲自来一趟，而且不让他们回去，难不成还有大事要办。可是这里瘟疫横行，什么事也做不了。
“我没来的这段时间，城内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情？”王彦进了白沙城，右眼一直在跳，总感觉不好的事情要来了。
冯真回答：“没有，一切照常。”
战场上保存下来的直觉和警惕，王彦相信不会出错的，一定是自己哪里没有注意到。大脑里将所有事情过滤一遍，仍未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不得不放弃对这件事的执着。
白沙的手下没有京城的用的顺手，迫不得已将就。
王彦说道：“把白沙的人盯好，不要让他们查到不该查的东西。”
冯真乖乖回话：“明白，死人永远最安静。”
王彦问：“北冥敛里那边，你有没有派人去盯着？”
冯真回：“我们的人接近不了，他身边的暗卫太多，超过警戒距离就会被发现。”
以这些人的实力确实办不到，何况他身边还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当年王彦可是亲自领教过那些侍卫的武功，鼎盛时期怕也不是对手。
熟悉北冥的就知道，他把钱看的和命一样重要，所以身边的侍卫个顶个的强大，不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不过，”冯真偶然间见到过北冥一次，远远的跟了段路。“我看过他进悬济堂，什么时候出来的就不晓得。听说飞龙钱庄的庄主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没有跟进去。”
“说说城外的情况。”王彦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北冥要来趟这趟浑水。
“是，”冯真回王爷的话，“严家大公子和大小姐，带了一堆的药草，吃住都和大夫们一起。严大公子和一个老头，到处走访受感染的地方，已经连续三天。截至今天，瘟疫已经蔓延七个村庄，死亡人数两百多人。为了防止瘟变，太守下令，所有染上瘟疫死亡的人，必须火化处理。照这速度下去，城内沦陷是迟早的事情。”
王彦回到太守府，已经过了子时，全府上下都入睡。
…………
顾林晚出城给北冥采药，他足足守了三天，才让那小子的病没有恶化，今天终于得空出来，找一味非常特俗的药材。
出了城门一直往林子里钻，路上他发现了个奇怪的事情：整个林子没有一个活物，天上飞的，地里钻的，安静的不像话。
越往里走越是安静，找了一圈终于发现问题。地上都是动物的尸体，老鼠，兔子，狐狸……还有天上飞的鸟，场面有些惨烈。在这温度偏高的季节，有些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顾林晚心想，要是找不到解药，白沙这边会变成人间炼狱吧。想到这，重新掏出个药丸吞下，算是心里安慰，多层保护总是不会错的。
《山海经·中山经》中记载过：“有鸟焉，其状如鹊，青身白喙，白目白尾，名曰青耕，可以御疫，其鸣自叫。”
是的，顾林晚就是想出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青耕鸟，这种能带来瘟疫又能治愈瘟疫的异兽。
一天下来，青耕鸟倒是没见着，但，顾林晚发现了一株，比千年灵芝还要珍贵的东西——焉酸草。这玩意他只在书上见过。
焉酸草生长的特定环境就是瘟疫，三日破土，三日开花，三日凋谢，所以焉酸草的生存时间只有九天。虽然它是瘟疫的产生物，但是它不传播瘟疫。焉酸草表面具有腐蚀性，花朵能够散播有毒气味，谷林晚瞧见的这株，好在快要凋谢，不然他都没办法带回去。
顾林晚正要动手，一道人影闪过，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地上的那株药草已经不见了。他开始自我怀疑，自己这是别人捷足先登了吗？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从神医谷谷主手中抢夺药材！
远处的人停下来后，终于看清了面孔，顾林晚完全不认识这老头。
对面的人盯着手中的药材，检查一番后，掏出一个玉盒子，小心仔细的放进去。整个过程，好像没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老兄，你手里的这株，是我先看到的，能不能把它还给我。”顾林晚打断老头的动作，不能无动于衷，东西他志在必得。
老头一点也不买账，说道：“谁先拿到就是谁的！”
“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哼，”老头露出无奈的笑容，说道：“这东西，两天前我就开始守着它，刚刚只不过是打了个盹，有人就想要拿走它。你要和我讲道理是吧，那我们来屡屡，到底是谁先看到它的。”
“你说两天前就是两天前？我还说我是三天前！”
一般情况下，顾林晚能动手尽量动嘴。今天不是没想过动手，但是面前的这个老头高深莫测的，好像打不过，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没点数吗？
顾林晚插着腰，露出腰间的药囊，老头看见上面绣着蓝色的天山雪莲，问道：“你是神医谷的人？”
“对啊！”顾林晚自豪的回答。
老头问道：“你们谷主在哪？”
神医谷谷主甚少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知道他长相的人不多。
对方要找自己，顾林晚提高了警惕性。问道：“你谁呀，找谷主干嘛？”
“老夫卫尽帆，有些事情要找你们谷主帮忙，还请这位兄弟引荐。”卫尽帆想要见谷主，只有这一个办法。
顾林晚心里嘀咕：原来是求自己办事的！说话瞬间硬气不少，“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谷主，但是有个条件。”
“你说”
“嗯~”顾林晚没想到他答应的这般爽快，他的条件还没想好呢！不能便宜了对方，“那就把你手中那株焉酸草给我吧！”
卫尽帆脸上露出为难，说：“这个不行，百姓等着这珠药草救命。”
“你这小小的一株，也救不了那么多人，何况你还没有药引子。”
“不行，换个条件吧。”
顾林晚见对方这般坚持，也不好再为难人家。“那你和我一起去找其他株，找到了我就带你去见谷主。”
“行”
两人达成交易。
…………
巳时，太守带着府上的太医前往集中营。出发前郑重的问过王爷，灾区情况严重，真的要和他们一起去吗？结果人家王爷说，他就是代表陛下来的，必须站在前线和所有人共患难，皇家从来没有退缩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