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你这次出差就当做是一次发行部门的尝试。如果能顺利把去年和今年你所负责的六个省的发行欠款要回来，只要钱到账，不但可以拿到之前社里规定的提成奖励，我这边还可以直接把你破格提为副社长。我们的管理班子就需要像你一样年轻、有头脑、能实干的人才。”
“谢谢周社长！这，这，我从来不敢想……能有一天……我一定尽全力做好工作！”田刚激动得语无伦次，脸涨得通红，他甚至忘了自古以来“军令状的真正含义。好戏当然还在后面等着他。
“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能完成的话……”老周刚刚一直在偷瞄田刚的神色，觉得是时候铺开正文了，马上急转直下。“田刚啊，你看你最应该知道社里的情况。发行回款不到账，我们又没有广告业务的收入，社里二百多双手等着领工资，等着养活二百多个家庭。我这做社长的实在是压力很大啊……哎，这两年一年比一年行情差，萧条啊！”老周叹了口气，紧锁双眉。
“周社长，您的意思是？”田刚探着老周的口风，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了，这天下哪有白给的乌纱帽！副社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当上！
“我的意思呢，我会把你当成是副社长的预备人选，但这个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大家知道，到时候悠悠众口，大家怎么传话的都有，没准啊，会说，我是收了你的什么好处，到时候……”
“周社长，您放心，我田刚不管能不能当上副社长，都会对您马首是瞻，更会登门拜访您，略表谢意。”田刚以为老周是在对他要好处。田刚哪里知道，老周怎么可能会在乎他这个开不出工资的员工给出的好处，他心里打的是更大的算盘。
“不不，我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我，我这把年纪了，没几年就退了，这些评论，我不会挂在心上。只是——你还大有所为啊，你这么年轻，前途大好，我不希望听到有人说，你的提升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事实上，总有些人，会嫉妒别人的才能，看不得别人比他年轻比他进步得快。到时候，你的工作会很难做啊。”老周一副十分忧心的样子，把田刚“已经”当上副社长的生活描述得像模像样。
田刚心里一惊，他怎么没想到这点呢！哪个出版社的副社长，不得是四十岁开外，像他这种不到四十岁，连发行回款都要不齐的发行主任，能当上副社长，实在是不敢想象。又有谁会相信他没走后门呢！
“周社，您看，我应该怎么做呢？”田刚一脸谦逊。
“我今天叫你来呢，一是和你聊聊我对你的期许，当然啦，我认为你能够实现。二呢，我找你来也是想到了一个规避流言的方法。”老周笑得充满慈爱。哪里像个杀伐决断的管理者。
看来周社长是早有打算。田刚终于有所察觉，眼中露出怀疑，“周社长想到的是什么方法呢？”
“如果完不成你的出差指标，那么你出差的全部费用都自理，并且这段时间的工资也将扣除，算作事假。”老周尽量显得淡然地说出中心思想。
什么？！老周这也太黑了！工资半年不发，还要我自己搭钱出差？！这不是玩我么！亏我刚才还一直认为他真的有意栽培我！田刚在心里想着，没有接下这话茬。
“别紧张，别紧张！”老周看到田刚的神色有了变化，赶紧补充道:“这只是一个权衡的办法而已。一来呢，表明任务艰巨，是有奖有罚，而不是只奖不罚。那些能力不如你的人，即使惦记着副社长的职位，但毕竟没为社里做出贡献，承担责任，解决困难，自然无话可说。二来呢，你的能力会得到充分挖掘，潜力爆发可是很惊人的！这对于你的出差，完全是一种动力！”老周说得有条不紊。
动力？！关系着可能是一万块甚至更多的钱，到底是动力还是压力？！周社长啊周社长，这套做得可真是兜了大圈子啊！田刚在心里嘲笑自己之前的天真，真的对老周的话，信以为真。
即使这样，对这个一把手，面子还是要给足。“感谢周社长的抬爱，我……努力实现！”田刚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这次倒搭钱出差的准备。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他家庭有再大的困难，也得硬着头皮接下老周的这个变革方法。自己的苦，在老周眼里，重要吗？田刚索性不再争取。
田刚按照老周的要求签好这份军令状，和老周又表了表决心，便起身离开了社长办公室。老周看达到了预期目的，也没有再和田刚“谈心”的必要了，佯装倦意，目送田刚离开办公室。
这下好了，雪上加霜，日子更难了！田刚走出社长办公室，一脸沮丧。
此时已到午休时间，同事们开始三三两两地从不同办公室走出来，走廊回荡着喧闹声。
看着大家急匆匆赶往食堂排队的身影，田刚哪有心情吃午饭。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心里的烦乱让他感到越来越压抑。
田刚走向防火通道，这个时间，防火通道的楼梯里非常安静，与拥挤的电梯口形成鲜明对比。田刚掏出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田刚把刚刚在社长办公室发生的事告诉了妻子。但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正有一个人，站在田刚楼上的防火通道里，将他的电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上午的会议及姜昕的一番话，让颜如玉心里憋闷。到了午饭时间，她没有和同事们一起去食堂，而是拿着手机和耳机进了防火通道。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想想眼下问题的对策。却没想到，在防火通道里，意外了解到了发行主任生活和生存的艰辛。
看来，以现在出版社的经营状况，她们数字出版中心的情况已经是最乐观的了！未来的出版社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