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一点的则冷冷道:“阁下何人?为何在此?”
美艳公子头也不抬,依旧磨磨蹭蹭喝着杯中的好酒:“请柬拿来。”
“请柬?”
少女立马解释道:“就是那个什么归尘宴的请柬。我家公子要去。还有我。你们两个的请柬给我们,刚好够。”
“那我们呢?”对方声音阴沉下来。
美艳公子说道:“自己想办法。”
“那为什么不是你们自己想办法?”
话音落,那两人已经双双出手。刀剑掠过美艳公子的耳畔,撩起一缕发丝,而后直接钉入他身后的石墙。
但很快他俩就双双变了面色,明明看到那个美艳公子的鬓发被撩了起来,该是被剑气割断飞离耳鬓的,可为何……又软软地垂落了下来?
刚才掠过耳畔的似乎只是一阵皓月下的清风。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美艳公子不顾两人的错愕,自顾自道,“也难怪萧尺素得自个儿整两出大戏玩玩。”
两人闻言,瞳孔皱缩:“教主……你,你是莫昕慈?”
少女又笑着接口了:“才不是呢!猪脑子就别猜了。我数到三,最好让我们看到请柬。”
“你们既然一早就来了,为何不自己找?”被唤作“大师兄”的青年在少女开口数数前,先出声诘问。
少女一愣,明显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再仔细一琢磨,忽然觉得很有道理。她忍不住瞅了瞅正在浅斟细酌的教主。
“他说得对啊……”
绝尘听罢,一脸黑气。
“因为——本教主从来不爱自己动手。”绝尘仰头,盯着杯中最后一滴酒,缓缓滑到杯沿将要落下,却生生凝固在了空中。
两人惊惧。
少女笑嘻嘻道:“你们快找啊。要是在教主的酒喝完之前你们的请柬还没放过来。那后果可是不得了的!”
“请柬在这儿。”两个人敢怒不敢言,瞪着绝尘和那一滴酒。
绝尘微微一笑,饮尽最后一滴,轻轻将酒杯放在桌子上。
“哚”。
杀气以酒杯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激荡开去,层层叠叠包围了整个房间。一时间,椅倒桌残,床塌镜碎。每一物件都以一种很温柔地方式自内部慢慢“瓦解”“毁灭”。
从头到尾,居然丝毫没有惊动左右厢房的人!
“记得结一下账。”少女笑容可掬地对两人道。
少女便是夕。
看见绝尘起身,自两人身边擦肩而过,她立马追了上去。在师兄弟两人的极度震惊中,他们渐行渐远,很快就没了影子。
次日,店小二在房中发现了这两人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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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了那一片竹林。
楚月寒回忆起往事种种,心就像被一只长满老茧的手不轻不重地一点点扯碎,无尽的落寞在灵魂深处不断地颤栗。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像一只飞不起来的蝴蝶,徒劳在命运的泥沼中挣扎哭泣。
“喂。前面的——”
楚月寒的身后传来“哒哒”马蹄声。他在这一刻忍不住有些喜出望外。可同时,忧虑也漫上心尖。一抹鲜红的颜色在马背上怒放开来。清脆如小溪的铃声被黄昏的风撩拨着翩翩起舞。
他驻足。
他等待。
当火焰一般明亮的红来到眼前时,他按压住心底悸动的喜悦,淡淡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怎么?不可以吗?”
楚月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总喜欢搅合进危险的事情里面呢?”
似乎是对她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倘或我的羽翼庇护不了你,又该怎么办呢?”
“那就让我诸葛花铃保护你呗!”
楚月寒一愣,鼻尖有点酸酸的。
“你别多想。”诸葛花铃忽又换了疏远而淡漠的语气,“你是没什么好稀罕的。萧大哥的计划才是重点。成大事者,牺牲个把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大度一点,别记恨他。”
楚月寒的心已经被刀子割碎、割烂,痛到连呼吸都将不能够。
开口,几乎能听出声音在颤抖:“要我……做好牺牲的准备么?”
“我喜欢萧大哥。自然希望他所有的心愿都能如愿以偿。他开心,我自然就也开心。”
她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我一向很欣赏忠诚的人。你若真不慎牺牲了,我会让皇帝昭告天下嘉奖你的!”
楚月寒低低笑了一声,声如叹息:“那些不过是浮名。萧盟主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原就时刻准备着为他而亡。呵,棺木都没想要。”
诸葛花铃凝视着他萧索孤单的背影,忽然间,心又似被刀狠狠扎了一下。
她有些酸目。
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急忙岔开了话题:“话说你小子既然是我属下,为什么就早些时候听到你叫了几声‘城主’,便再也不见你对我这般尊称了?”
“对不起,城主。”
“那个……额!”诸葛花铃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我……我不太习惯。我刚才说的是气话,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是。城主。”
楚月寒轻轻吐出这两个字。谁也没有看到他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双唇。
城主。
两个人的距离便一下子拉得很远,再也不会走到一起去了。
他吐出的不是单纯的字,而是自己所有的悲欢和心意。
“此番,我……”楚月寒察觉称呼不对,顿了顿,改口道,“属下受萧盟主所托把东西送到冰宫。一路危险难以估计。恳请城主能……”
“能什么?”
“能垂怜属下,听我安排。”他轻轻喟叹,“若是这一路对你保护不周,属下当在萧盟主身前自裁谢罪。”
“你……”诸葛花铃的心一揪。
(你明明是想来帮他的!为什么又要几次三番出口伤他呢?)
她正想说些什么,却听楚月寒道:“城主,我们启程吧。”
“哦……好。”
楚月寒走到马前,牵起马缰一步一步向前走。
“你……”
楚月寒立住,回过身来:“城主请吩咐。”
“你为什么不骑马?”
“马在交手中被人杀了。”他顿了顿,“五里地之后,应该能找到驿站。”
说着,也不等诸葛花铃开口,他继续牵马前行。
清风撩开他的袖子,手臂上那些刻骨的伤痕还在。诸葛花铃想起来,他回到清莲阁的时候浑身浴血,半条命都快没了。
眼下又替萧尺素背下了所有的危险。
可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