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门外有人敲门,蓝齐云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店小二,且还端着一大盘蒸肉。
店小二看到一大帮人围坐大圆桌边上,大约七八个人,年纪参差不齐,有老有少,最年轻的一个小姑娘看来还没有十四岁,她端坐在年青人的膝盖上,还有几个人回头一齐盯着他。
店小二身子打了冷颤,心想:“这几个凶神恶煞可别再折腾这个小客栈,前几天晚上客栈上下可是忙碌死了。而且第二天,市井三霸的妻女找上门来,说是掌柜的将他们藏起来了,掌柜的却说‘谁知你家的死鬼,是不是万花楼那些娘们或者哪家出墙红杏缠着了?问我要人?岂不是无理取闹之极?我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不带找人这活,你们有事可以找寻人党或者官府衙门报官去……’好说歹说,才把她们给打发走了。”然后将那盘肉放在桌子上,还有四双碗筷,然后缓缓说道:“掌柜的让我送盘蒸肉给几个客官享用。”
黄香忽然抬头问道:“小二哥,这个是什么意思?”
店小二眼见这个年青人长得温和一些,所以他缓缓回道:“客官想必是外地人吧!”
黄香道:“是的。”
店小二闻言继续说道:“我们这里风俗习惯,是‘二十六,蒸碗肉。’一家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吃一碗蒸出来的大肉,寓意着来年红红火火的。所以掌柜的吩咐小的送一盘蒸肉给客官尝尝鲜。”
黄香道:“有劳了,麻烦再拿多四双碗筷,再要两斤卤牛肉、一斤香酥鸭、一坛二十年陈的女儿红。”
店小二回道:“好咧,客官稍等。”
房子里,另外四个生人却是慕容世家的大长老、二长老,还有南宫昂的表兄妹——谢家兄妹谢必应、谢晨霞,他们乃是当今武林八大新秀高手之一。
谢家兄妹的武功精奇,招式绝异,内力修为亦甚高,故而崛起江湖不到三个月,便连败黑白两道数十高手而名扬江湖。
当店小二再次转回来时,带回四双碗筷、数碟下酒菜和一坛好酒,八人大快朵颐,自不在话下。
翌日。
朝阳初上,彩霞漫天。
那南宫世家在漫天彩霞中,更显得那么神秘,那么可怖。
黄香一行人走近南宫世家牌坊,从牌坊往里面看,趁着霞光,很清晰地看到在那数尺方圆的木塔中,有数人在眺望巡逻,不时在抽刀抹剑。
在辕木上面还吊着一个少女,满脸污渍,黑发自然垂落在肩部,背心上插着一柄长剑,黄香呆住了,心中像填塞了一块重铅,想哭又哭不出来。
看那模样分明就是自己一行人多日在寻找的白露霜。
黄香悲伤到了极点,星目中满含泪光,喃喃自语道:“露霜,你死了,你死得好惨啊!”
突地黄香仰天一阵长笑,笑声震得寒鸦纷飞,枯叶数数做响纷纷落下,到处传来一股肃杀之声,黄香双足猛顿,身形暴起,往庄里狂奔而去。
他变得像疯狂的野兽,途中逢人便杀,直到南宫昂一把拉住了他,怒声喊道:“就算她是白姑娘,你也不能这样冲动,难道不知道现在庄里埋伏了多少人?他们都在等着我们去送死呢?”
“我不怕死,人谁无一死,露霜就这样被吊着,我难受啊!”
“你不怕死,但是这副模样的你实在不宜冲动……”
“那你说怎么办……怎么办?”
“再再等!”
“等谁?”
“我!”听到银铃般的声音,黄香一怔,原来佳人就在面前,却不知道。
只见背后的人儿早已经泪流满面,目含桃花,黄香转身抱住了她,久久不能恢复,同时佳人抚摸着黄香脸颊,她轻轻唤道:“子香,你瘦了……”
“你回来了。”
“是的,你的白露霜,露霜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
“那么吊在辕木上人,肯定不是你了,那么她是谁?”
“她是一个可怜人!”
“喂,亲热够了没,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大恩人呢……”
但见佳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她着青衣短裤,但是腰间却挂着六只小布袋,显然是丐帮在外行便宜之事,丐帮总坛弟子标配。
“姑娘,你是……”
“本姑娘姓简,名莺,简简单单的简,夜莺的莺。”
“真不知道你好在哪里?我家帮主居然会看上你……”
“莫非你是莫姑娘派来的人?”
“不错,看来你还不笨!”
“在下只是利令智昏,并非是一个愚蠢之人,义兄,你说咋办?”
“速战速决,谢家兄妹请你们头前探路,我、义弟、白姑娘居中,慕容长老护住左右两翼,小舞、蓝、宋二位少侠断后,另外请简莺所率领的姑苏城分舵的丐帮弟子跟随在后,以防不测。”
众人对南宫昂的安排,并没有多大的意见,既然是助拳,自然是听主客的安排,而且众人也没有更好的点子。
※※※
果然,谢家兄妹的表现并没有让众人失望,他们的武功确实精奇,招式更是绝异,加之内力修为甚高,对于南宫世家的守庄卫队来说,无异于是大灾难。
阵势穿过角门,向前殿推进,似乎已经注定了这场战斗即将结束。
但忽然之间,风云密布,天上的彩霞消失了,地上冒出来的一股云雾,使人目不能远视。
慕容世家大长老忽然喊道:“大家千万不要乱,这是奇门遁甲之术,想不到老夫纵横江湖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阵。”
南宫昂道:“前辈可有破阵之法?”
大长老道:“此阵乃是障眼法,就怕阵中阵才是最可怕的。大家要小心阵中埋伏。”
扑!
他们周围似乎有人倒下了,果然阵中埋伏有好手。
“大家背靠背,不可乱阵,不得各自应战,杀出去。”
“杀!”
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有人不断的倒下,不知道是丐帮弟子还是埋伏阵中的好手?
持续了大约半盏茶功夫,阵外有人冷冷笑道:“南宫昂,你还是投降吧!本家主自会放你一条生路,不然的话,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全都会命丧于此,可是大大的不值……他们都因你而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自命不凡,天生仁厚,平日里甚至连蚂蚁都不想踩死……”
南宫昂闻言,倏地大喝道:“邵流云,我一直以为家主是一家之主,是一个懂得保护家人的人,但是你让他们白白去送死,你又与恶贼何异?你鸠占鹊巢,更改法度,又大肆挥霍无度,收割本地百姓钱银,你又与畜生有何分别?你无德无能,不仁不义,如何能够当得家主之位?”南宫昂不称他为大哥,直呼他的名字,显然已经是被他深深伤了心,两家的数代之交,恩怨也将在这里结束。
阵外之人脸色一变,怒喝道:“给我杀!杀光他们!”
群雄闻言不由一震,阵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杀戮还在继续着,忽然阵中的云雾消失了。
依稀可见地上躺着七零八落的尸首,有些是丐帮弟子的,有些是护庄守卫的……
甚至连群雄也都未能幸勉其难。
慕容世家的大长老、二长老为了保护慕容世家小公主的小舞等一众武林后生,俱已阵亡,丐帮弟子死伤殆尽。
大殿前台阶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着灰衣布袍,面容清瘦,拄着拐杖,年约六旬的老人,另外一个是当代家主邵流云。
邵流云暴喝道:“是谁?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蛋破的阵。”
“是我!”回答得却是一个长得干瘦,穿着一身裘衣鹤氅,脑袋平平无奇,但他的胡须却是蓝色的男人,他的怀中还揽着一个艳丽女子。
“你到底是谁?”那个老人忽然问道。
“无忧谷,燕小楼。”
“二十年前纵横天下,名震一时的无忧仙子是你的什么人?”
“那是家母。”
老人忽然大笑道:“好!很好!老天终于还是待我不薄。无忧仙子二十年前欠我债,终于还是要用她儿子的血来还,你既然破了我的阵法,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着拐杖劈面向燕小楼打来。
燕小楼闪过这一杖,将怀中艳丽女子轻轻推开,老人猛地一声怒喝,手中拐杖突然杖势急如电闪,一连十五拐杖,尽向燕小楼的身上扫去。
这十五杖的狠劲与速度,霎眼间就把燕小楼的刀势压了下去。
但是燕小楼并没有在意,在意是艳丽女子的脸色,他回头一看,果然女子的脸色不大好。
所以他淡淡道:“老头,我要出力了。”
燕小楼身势闪过他的拐杖,出手如电,一掌疾拍而出,打在老人的肩膀上,老人顿时一个跄踉,跟着肩部咔嚓一声传来,他的左手已经被废。
“老师……”
邵流云想向老人增援,但他已经被黄香等人团团围住。
老人右手拐杖掷出,但是燕小楼脚步贴着拐杖的来势,向老人踢出,由于他左臂已废,只得右手应战。
老人嘶喊一声,旋即右手也已被废。
“老头,你已经再无一战之力,本公子不欺负毫无反手之力的人,你走吧!”
老人忍着剧痛,冷冷道:“你真的有这么好心?”
燕小楼淡淡道:“爱信不信,本公子说一不二。”
燕小楼一个旋身,回到艳丽女子身旁,他一揽身,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逗得艳丽女子娇笑呵呵起来。
邵流云怒喝道:“要调情去别地,在这里干什么?”
燕小楼道:“你先解决目下困难再来管本公子。”
“你们继续,继续……”说着旁落无人一般,在屋檐下继续嬉戏。
老人就在这时准备退走,却被眼尖的慕容小舞拦住了。
老人缓缓说道:“燕公子,你不是说要我放我走吗?”
燕小楼又搬过艳丽女子脸庞,嘴对嘴亲了起来,淡淡道:“本公子说放过你,却不曾保证人家会放过你……”艳丽女子的猛烈攻击,使得燕小楼没有机会再答话。
老人终于不敌盛怒之下的慕容小舞,慕容小舞虽然为了老顽固们报了仇,但是却郁郁寡欢,白露霜正在安慰着她,同时还有丐帮的简莺。
邵流云忽然道:“南宫昂今日之事,乃是你我兄弟之事,为何牵扯到他人?”
南宫昂道:“兄弟?亏你还说得出口。”
邵流云道:“我为什么说不出口,我本来就是你的大哥,南宫世家创立之初,我家先祖也是出有一份力,打江山坐江山,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你的祖父老奸巨猾,好色成性,甚至连我祖父的发妻也不放过……”
南宫昂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父亲告诉我的,他临终前,要我消灭南宫嫡系,好告慰祖先的在天之灵。”
燕小楼忽然插口道:“此事家母曾经提过,南宫世家的创立之史,当时这里还不是叫做南宫世家,叫九州寨,是一伙强盗占据的寨子,后来又有一股强盗前来攻占此时,是南宫世家祖先趁着他们火并之际,偷袭了他们的老巢,坐收渔翁之利,而后江湖中传来了消息说,有人歼灭了朝廷数次派兵征剿的黑道巨擎,姑苏城的殷实商户、纯朴百姓为了感恩,纷纷出钱支助,才建立了南宫世家。
“据说那时,打西边来了一个大美人倾心于南宫英雄,但是好景不长,美人居然红杏出墙,出墙者居然是自己的义弟邵武,当时的具体情况如何,武林中人都不知道,但是后来据传言说,青葱美人死了,但不知道死于谁人手。
“南宫英雄传位于儿子,南宫小英雄,但是小英雄不久也是死于一次意外。遂传位于当时的总管,在总管的经营之下,才渐渐起色,至此邵氏一脉退至三线。
“再后来南宫世家前任家主南宫羽志失踪后,邵流云与南宫昂的家主之争。南宫昂无意于家主,为了保存老人们,是才出走。”
燕小楼道:“我说可对否?”
邵流云道:“不错,你说得都对,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早已经说过,本公子乃是无忧谷人。”
“不可能……除非你亲眼所见,否则你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本公子不与你理论,你就好自为之罢。”
南宫昂拱手道:“感谢尊驾一片好意,还我祖先清白,在下先行谢过了。”
邵流云道:“南宫昂,我要与你决斗。”
南宫昂道:“好极了!”
黄香眉头一皱,道:“义兄不可,谁知道他还会使什么计谋?”
南宫昂回头,淡淡一笑:“义弟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好,你要小心。”说着围着他的人,俱已散开。
“不怕死的,就随我而来。”南宫云当先一步,跃过大殿,几个起落之间,来到了三面临水的水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