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以后,夜幕渐低垂,公子推门而入,气势汹汹,花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以前从不这般,看来是大人又说了什么了。
“公子怎么这般生气?”问话的是蝶衣。
“莫要提,那老头子果真让人烦躁。”赋言气的不轻,连话都无礼上许多。
“公子,不准口出此话。”她上前去,对上他的眸子,表情严厉。
花枝陪他长大,多教了他些礼仪,这样也好少吃些苦头。
“不,花枝,那老头子固执的让我娶武将军的小女儿武欢宜。”他皱眉头,神情急切,“花枝,我不会娶武欢宜的。”他随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的说道。
“公子已经弱冠了,娶妻是很正常的事。”花枝叹道,可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却如刀绞。
“娶妻可以,我想娶花枝为妻。”赋言说着,话语里依旧任性,花枝才料到,她素日里究竟做了些什么。
“公子,此话万万不可随便说,否则公子就再也看不见花枝了。”蝶衣思虑的周到,花枝见她明眸里带着温情和无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为什么。”他问,而她低眸,看着自己一身的素衣,身份低贱,终究成了花枝无法逾越的鸿沟。
“公子,欢宜小姐,挺好的。”花枝勾唇,不敢抬头,只怕自己那一副勉强的样子被他看的体无完肤。
“花…花枝。”他向她伸开的手停在半空。
“公子,您弱冠了,不该娶个贫贱的婢女,公子给奴婢留条生路吧。”花枝的话越说越伤人,蝶衣心疼的看着她,红了眼眶。
“好,那便好。”他亦红了眼,转身愤愤离去,好,哪里好了,花枝像是一下子被抽尽全身的力气一样,瘫坐在地上,眼泪刷的夺眶而出,她啊,是在勉强自己哦。
“花枝。”蝶衣轻轻将手搭在她的后背,花枝低声啜泣,掩面看她,扯了嘴角。
“蝶衣,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花枝说着,可泪意更凶。
庆元二十七年,夏。
花枝抱着绥绥卧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有些无力,这只白狐仿佛通些人性,卧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慵懒的晒着太阳。
“花枝!”门外冲进来个锦袍公子,兴冲冲的喊着。
小狐狸吓了一跳,噌的一下跳到地上,警惕的看着来人。她抬眸,起身行了礼,“奴婢给三皇子见礼。”
锦袍公子面上本是欢欢喜喜的,却在听到她这句问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我说过的,你不要请安见礼。”他就是那日来寻赋言公子的人,当今的三皇子,述苏。
“奴婢不过是个丞相府里的奴婢,连宫女还不如,自然见了权贵是要行礼的。”花枝向后退去,一把抱住小狐狸。
近期便是赋言公子的婚期了,全府上下都在为此事忙活,自那日以后,赋言公子再也没有见过她,倒是三皇子日日来。
“花枝,你嫁给我怎么样?”述苏嬉皮笑脸的与她说道,花枝却心下一惊。
“使不得。”花枝又向后退了一步,眉眼里满是胆怯,赋言公子这件事如鲠在喉,她再不敢与身份高贵之人有接触了。
“你别怕哦,我是父皇和一个宫女所生,身份可不高贵,你若嫌弃我身份卑贱,受人讽刺,不必理会我也好。”他说着,一双犯桃花的眉目低垂流转。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他的身份,刚开始只觉他是平易近人罢了,可想起府里其他不受宠的公子,花枝便知道,述苏从小肯定不好过。
“你…”她欲言又止,可却看见门口一个纤瘦的影子在门前投影过来,她便走上前去,笑着看着述苏,“没关系哦,我也是这样长大的。”
小狐狸跳了下去,直奔那人,发出了声音,那人来不及躲闪,暴露在花枝眼前,是赋言,没错,他消瘦了许多,抱着绥绥一脸牵强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
“子彦,你来啦!我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述苏见是他,很是高兴。
“问花枝便好,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对上花枝的眸,她想躲闪,他却步步逼近。
“三皇子,好。”花枝见述苏要开口,还未等听见什么,便答了好。
述苏闻言,眉目轻挑,随后,连发梢都染上了喜悦随风荡起。“子彦,可不许反悔,花枝答应了你成亲那日与我成亲。”
与花枝猜的八九不离十,她笑,笑着笑着却发现自己的嘴角翘的极其僵硬,“好。”赋言从脸上硬挤出笑来,看着她的目光牵起了悲伤。
随着婚期临近,府里的氛围便愈加浓烈了,赋言公子的住处也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贴了喜字,花枝看着忙前忙后的蝶衣,恍惚见到她袖间一条红布,顿悟了许多事。
“蝶衣,来陪我聊聊吧。”花枝拍了拍身边的竹榻,说道。
“怎么了,花枝?”她看她,却也坐下了。
“蝶衣,我不在的日子,公子就凭你照顾了。”花枝笑,她怎么会照顾不好公子呢,毕竟平日里她最细心,而且,她也默默的喜欢着公子啊。
“你放心吧,说来我还羡慕你,同样的出身,你却能嫁给皇子,那是多大的荣幸。”蝶衣说着,眼神里写满了真诚。
“可未必是这样啊。”花枝叹了口气,没了下文。
赋言公子成亲当天,花枝也描了红妆,穿了大红嫁衣,盖上盖头的那一刻,花枝心已死,她也是新娘子了,可惜,不是他的。
宫里的妃子均为述苏娶了婢女为正妻觉得喜悦,述苏不以为然,丞相大人收她为义女,至少为述苏挣了面子。
花枝踏出门,巧逢天降微雨,喜娘说这是吉兆,花枝想也是,离了他,她再也不会锁着自己的感情,也不用再为看他和他的妻子在她身边卿卿我我。
“花枝,走了哦。”述苏的声音轻快,握着她的手,安心了许多。
述苏被封了个贤王,过的还算舒坦,花枝依旧喜欢抱着绥绥四处闲逛,她从丞相府出来,只求了绥绥,赋言允许了。
回门那日,花枝并没有要回去,述苏便拉着她出去玩儿,花枝玩的甚欢,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他的马车从身后路过,她并没有在意,只是不经意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