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怒号,暴雨如注,以离温华为中心,所过之处,再无生机。
须臾间,这方天地只剩下七人,分立于血池两头,以内力相抗衡,引得血池中水波荡漾,渐渐翻滚了起来。
就在此时,离温华的眼睛突然闪过一缕诡异的色彩,左手灌注内力,猛地一拍水面,将那玉白色雕像从水中激了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那雕像要没入双方对峙的内力漩涡里,慕容玉兰毫不犹豫地飞身出去,将那尊雕像护在了自己怀中,而她却被吸力拉入了漩涡,承受着两方内力的夹击,犹如千刀万剐!
“接住,抹去背后的八字,才能毁掉……”慕容玉兰将雕像扔给了凤萧寒,转身,以身为剑,借着漩涡的气劲,孤注一掷,如离弦之箭,直逼离温华,天地再次变色,巨大的风卷将众人打散。
风,静止了,雨,也停了,众人只见一抹红色身影如秋叶般从天而降,落入血池里,荡起千层水花。
白凌云眼眸一缩,飞身掠过水面,在那身影即将彻底被淹没时,将她带回了岸上。
此时的慕容玉兰衣衫破碎,浑身是血,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可她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离温华,因为,她不知道自己那用尽全力的一击究竟有没有伤到他……
事实上,她成功了,而且是重创了离温华,他的胸口处多了个血窟窿,然,这并不是心脏的位置,还不足以杀了他。
意识到形势不利,剩余的两大护法刚从地上爬起来,就架起离温华准备逃离。
但凤萧寒已经趁机抹去了玉雕上的八字,又彻底让那玉雕化为粉末,再无顾忌,怎么会轻易放他离去。
剑随意动,又跟离温华缠斗到一处,隐隐有压制的趋势。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何况离温华这个老奸巨猾的,眼见着要输了,再出手就是各种毒物和毒粉呼啸而来,让人防不胜防。
凤萧寒下意识稍微避开,离温华就遁逃了,剩一个护法还在同魅夜搏命,被其先刺中喉咙后打落血池,一命呜呼了。
“毁,毁了血池,那老头,需,需要血池疗伤……”慕容玉兰抓紧了白凌云的衣袖,用尽了力气,断断续续地说着,嘴里不断有血溢出,这一次,止也止不住。
“你别说话了,药呢?你的药在哪?”白凌云眼眶微红,把自己身上的药不断往她嘴里塞,不断地将药粉往她身上撒。
可是,她伤得太重了,意识也模糊了,根本无法吞咽,那药丸都跟着血水流出来了,更别提那小小的一瓶药粉,撒下去,如石沉大海,根本不够用。
白凌云的心忍不住沉了沉,五脏六腑皆已破碎,该拿什么救人?
然而这些,慕容玉兰已经不关心了,她只是盯着血池,看到凤萧寒往里扔了几个黑球,眨眼将血池炸毁,终是放心了,嘴角微微翘起,她知道,血池已毁,再没有可以伤害玉婉的了。
天为什么还没亮,她好冷好冷,好想好想再感受一次阳光的温暖,她还想再去看一眼慕容府,看看她的家……
“玉兰,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太医,别睡……”白凌云将她抱了起来,一行人匆匆往回赶。
或许,她的心里还有个执念,她还没亲眼看到玉婉醒来呢,苦苦地撑着最后一口气,但阎王要她的命,小鬼岂敢不收,她终究没能回到京都城,安安静静地在白凌云怀中逝去,只言片语,未曾留下……
感觉到怀中人异样,白凌云停下飞奔的脚步,低头一看,忍不住抱紧了她,哽咽道,“就快回家了,为何不再等等……”
凤萧寒拍了拍白凌云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了慕容玉兰身上,将她的一身血色掩住,他想,她一定不想让人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
“那是谁?”清冷略带沙哑的女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这个声音让他们既惊喜又紧张。
原是玉婉来了,她从昏睡中苏醒,尚不知梦里梦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凭着直觉,独自出了城,紧赶慢赶,没曾想会在城门口碰见他们。
“那是谁?”玉婉再一次问道,眼眶已经红了,却是没有勇气靠过去。
风拂落了披风,将浓重的血腥味送到了玉婉面前,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步步朝前走来,伸手,握住了慕容玉兰的手,微红的眼眸一直盯着白凌云,企图从中得到个肯定的答案,“还是暖的,能救,对吗?”
“对不起……”白凌云低低答道,他知道玉婉心里还是在乎慕容玉兰的,不然,她不会允许她改名,不会让她待在身边,任她折腾,她给了她一个新生的机会,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婉婉,天冷了,我们先带她回家,可好?”凤萧寒扶住玉婉的肩膀,怕她会受不住打击,她有多护短,有多看重家人,就有多害怕失去。
玉婉没有回答,只是挣脱了凤萧寒的手,然后用袖子细细地替慕容玉兰擦拭掉脸上的血迹,“你那么爱美,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不过,不用担心,素荷手艺很好的,她一定会帮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姐姐,你先回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而后,她迅速地抽走了魅夜手里的剑,那是慕容玉兰的,众人尚未明白其意图,玉婉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好!”凤萧寒意识到她是去寻仇了,“凌云,你先回城,我去追婉婉。”
凤萧寒担心玉婉会出事,也顾不得其他,转眼也消失了,就连魅夜也跟着跑了。
白凌云虽然担忧,但眼下他抽不开身,只能先把慕容玉兰送回城里,再抽调人手去帮他们了……
离温华伤得很重,根本逃不远,不过,狡兔三窟,他敢来京都城,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时正躲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调息,他的旁边还有一具尸体,正是那护着他逃跑的护法,一身内力和精气已被离温华尽数夺去,气息全无。
这诡异的功法,让离温华的伤好得比别人快,但仅仅一个护法的内力还不足以让他恢复,一番调息后,他又偷偷潜回了古宅之地,想借血池疗伤。
没曾想,玉婉就等在了此处,坐在了他之前坐着的那个位置上,神情漠然,居高临下,把玩着剑。
再看血池,已经被凤萧寒毁去,血浆飞溅四处,已被污染或干涸,失去作用了。离温华暗骂了慕容玉兰一声,死了都不让他好过,跟她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让他又爱又恨,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玉婉一见离温华,怒火冲天,满腔恨意化作动力,一剑化十,十剑成百,百剑成阵,铺天盖地的杀气就朝着离温华席卷而去,百剑齐飞,气势如虹……
向来自诩天下第一的离温华终于略变了脸色,被玉婉的剑逼得不断退后,他万万没想短短的几个月,玉婉的剑术造诣又上了一层楼,凌厉的攻势寸步不让,本就受伤的他疲于应付这虚虚实实的剑,渐渐有些吃力。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离温华对自己也是个狠的,以一臂的代价终是突破了玉婉的剑阵,故技重施,欲逃遁而去。
然而,玉婉根本不惧毒物,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持续发力,攻势之凌厉更甚之前,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与此同时,凤萧寒和魅夜也赶来了,同玉婉一起前后夹击,彻底封住了离温华的退路。
到底是多活了几十年,面对玉婉和凤萧寒的连番攻击,离温华虽无法脱身,但总有法子见招拆招,这场生死之战从黑夜打到了天亮,依旧未分胜负,谁也落不得好。
天刚蒙蒙亮,白凌云就带着人将这里团团包围了,离温华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了,何况他已经奋战了一夜,断了一臂又伤了根本。
“哈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本座今日是输了,但,死,也一定会拖着你们一起,哈哈哈,白水心,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天下大乱,所有的人都会给你陪葬的,你不会孤单的……”
“不好,快闪开!”凤萧寒意识到不对劲,只来得及把玉婉护在身下,双双卧倒,而他自己独自承受着着巨大的伤害。
是离温华最终选择了自爆,他一身内力汇聚,引发的爆炸,威力惊人,昔日古宅旧址,如今只剩一个深坑了……
凤萧寒伤得很重,已经陷入了昏迷,白凌云他们也受了重伤,唯有玉婉尚好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去。
伤的伤,昏的昏,死的死,这场决战到头来只是两败俱伤。
一行人匆匆回宫,并未注意到有一人在他们离开后出现在深坑边上,那人黑衣黑袍撑了一把黑伞,雌雄莫辨,恭敬地跪在了那里,“师父,您安息吧,您尚未完成的,徒儿一定一一帮您办到……”
如果,慕容玉兰还活着,一定会知道这个人是离温华唯一的弟子,游离在外三十年,深不可测,他只会比他的师父更可怕,更重要的是此人把离温华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