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豆蔻年华

我与师父随着声音，一路走过去，就见前面乌泱泱的一群人，男女老少的跪着，磕头祈祷。

为首的不知道是清乡郡的哪位父母官，在一个高台上跪着，双手合十，念念有词，正在祷告。

待我与师父走到人群边，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当初我与哥哥们还有司徒振南一齐到过的梓坊。不知在何时，梓坊安了这么一个似是祭奠用的高台。

师父看了看大家，也跪下，随着大家一下一下的磕头，说着保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话。

只有我，笔直的站在师父身边，四处打量着，希望师父祈祷完能继续赶路，因为我打心里就不相信这场大雾和神仙有关，可我又不愿强制的改变百姓与师父根深蒂固的信念，只好随着师父，等着他便好了。

我正在四处打量，看着又有许多人围了过来，渐渐感到有些无聊。突然感觉有人在拽我的衣裳，一回头就见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穿得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眼神怯怯的看着我。

“有什么事吗？”我低声询问道。

小女孩似是怕她的手弄脏我的衣服，只轻拽了下，就赶紧把手收了回去，有些不自然的摆弄着手指，声音怯怯的，往我的身边凑了凑，小声说：“小姐，那个神仙是坏人，告诉你的爹爹，不要跪拜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奇怪的问道。

小女孩看了眼周围的人，继续小声的说：“前几天深夜，我与哥哥因为没乞到吃的，饿得睡不着，身上又冷，就想到郡里，最大的客栈后面的剩饭剩菜桶里，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还没运走的吃的。

结果，我们就看见那个郡长和好几个大官从那客栈的侧门出来，还听见郡长说，一定会找个合适的日子，让清乡郡百姓心甘情愿的去请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我听女孩小声的说完，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带笑的小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女孩眼神黯淡了下来，有些伤心的说：“我哥哥说好事不避人，郡长他们深更半夜的说这事，说明一定不是好事，所以哥哥决定把这事告诉所有人，避免大家出事。结果却被衙役抓到，打死了。

哥哥是为了做好事，将郡长黑暗面告诉大家才出事的，现在他死了，我要将他没完成的事做完。”说到最后，她眼神中的坚定竟震撼到了我。

我看着女孩的眼睛，那里面的坚持与正能量将我深深吸引。我虽不知这清乡郡的郡长到底意欲何为，但我就是相信了这女孩的话。

“我记住你说的事了，必不会被轻易蒙骗。”我顿了一下，才又看着她问道：“你哥哥过世了，你以后怎么办呢？”

女孩听我说相信她，眼睛亮了一下，笑了笑。又听我问她以后怎么办，女孩的笑容淡了下去：“哥哥曾教导过我，人活一世，要有目标的活，不可碌碌无为。我与哥哥本就准备去墨宗拜师学艺，学成后好开武馆，让乞丐们都学会本领，有饭吃。

虽然哥哥不在了，但我会继续完成我与哥哥共同的心愿的。”

“你会成功的。”听了女孩的话，我由衷的说道。

正在这时候，只见高台上徐徐升起一个人。此人穿了一身黑白相间的，广袖棉布衫，正盘腿坐在高台之上。郡长一见此人忙磕头道：“仙人，我朝圣这几年连遭大祸，先是被朝歌与朝鲜霸占分割，又多地遇旱涝，求仙人给我们朝圣百姓指条明路啊。”说完又是重重的一磕头。底下百姓看到真有仙人，又听郡长如此说，也有许多人在低声议论。

那仙人听郡长说完，便淡然说道：“本半仙求仙之中，偶感民怨颇深，故来朝圣一探究竟。本欲与当今一叙，怎奈何，清乡郡郡长与清乡郡百姓诚心之重，令本半仙动容，故本半仙哪怕天惩，也要将一天机告知于尔等。”大家听他如此说，都静悄悄的不再说话，现场突然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那半仙似是在念叨什么，念叨了有一顿饭的功夫才停住。继而说道：“顺天理，民安康，恭亡命，肃朝纲，廉不贤，失百年。”

待他说完，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下面的百姓又都低声议论起来，大家都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那半仙开口说道：“如今之计，唯有贵国肃亲王能解这朝圣之困了。民声沸腾之日，必是抵达天听之时。”这半仙说完这句，就随着高台缓缓落了下去，消失在大家眼前。

我身边的小姑娘有些傻了，怔愣愣的望着高台方向，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个世上真的有半仙，我居然看到了半仙。”

我无奈的低声说道：“那个就是人，不是半仙。”

小姑娘有些不相信，“不是半仙，离着这么远我怎么能听到他说话。”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是可惜，没有亲眼见到仙人之姿。”

我继续无奈的低声解释，“那个就是个内力不错的中老年男人，说话之所以你能听见，说明他用内力将他的声音传出来了。而且他没有什么可看的。长得一般，肤色偏黑，皱纹很多。眼球有些浑浊，想是有眼疾。”

小女孩满脸惊讶，过会儿有些许探究的看着我。

“你不信就算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先走了。”说完就牵着师父的手准备离开。

谁知，师父却看着小女孩，神情转换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爹，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我摇了摇师父的手撒着娇哼哼道。

师父这才醒过神，看着小女孩，蹲下身对她说道：“小姑娘，你与灿灿所言我都听到了，你说你要去墨宗，正好我们也去，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师父声音温柔，带着怜惜，眼睛直直的看着小女孩，那眼神，好似很怕小女孩拒绝般。

我看着师父与这小女孩，知道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那我师父如此，只能说明，这个小女孩让师父想起曾经的自己。他想要关爱的，是曾经的那些岁月。

小女孩看了看师父，又看了看没什么表情的我，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笑着点头同意。

而其他人，似是接到了重要任务般，都商量着回家收拾一番，好去都郡请愿，让肃亲王来坐这皇上。

师父带着我与那女孩来到客栈，客栈小二正和老板说着半仙现身，赠清乡郡箴言之事。见我们进去都满面笑容的招呼着。

师父掏出钱，对老板说道：“要三间房，给这孩子房间送桶热水。”

小二带我们来到各自房间，师父待小二离去，来到我房间对我说道：“灿灿，你与那孩子身高差不太多，找件衣服给她穿吧。吃过饭，师父带你们再去买新衣服。”

“好的师父。”说完，就打开了包袱，找出这次回家，张嬷嬷新做给我的棉衣。

对师父说：“张嬷嬷说，动物都是有灵的，杀生取毛不吉利，所以用了厚厚的新棉花，既暖和又不臃肿。师父，把这件衣服给她吧。”

师父见我如此，有些愧疚的说：“灿灿，好孩子。你就不问问师父，为何要带着她吗？”

我微微一笑，“师父，我明白，都理解，您不用多说了。我只是想告诉您，没有曾经的苦，哪有以后的甜呢，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师父听我这样说，终是没再说什么，拍拍我的头，点点头出去了。

估计着女孩没洗完，我便拿着衣服来到她的房门，轻敲了敲，问道：“爹让我来给你送件衣服，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里面传出女孩欢愉的声音。

我走进去，搬了把椅子放到屏风旁，将衣服放到椅子上面。

“我把衣服放到屏风边的椅子上了，这样你方便拿。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说着，我便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听到女孩略带哽咽的声音说：“谢谢你。”

我无声笑笑，没再多说，转身关门出去了。

来到我的房间，打开窗子，见外面的雾依旧没有散的样子，白茫茫一片，倒真是如仙境般缥缈，也是一番景色。

将新称重的沙袋绑在胳膊与腿上，继续练内功与基本功。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敲门，缓缓起身开门，见是师父与那女孩。

那女孩穿上我的衣服，有些小，但比之前好太多了。洗了澡，换了干净的新衣裳，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师父便笑着对我说，时辰不早了，咱们先去楼下吃点饭，吃过饭给胡晶去买两件衣服。

在饭桌上，见胡晶吃饭故作细嚼慢咽，师父便一下又一下的给她加菜，“别不好意思，多吃点，看你饿得，哪像11岁的孩子。”

我听师父如此说，不由看了眼胡晶，没想到她11岁了，我只当她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

日子一天天过去，胡晶与我们也熟络起来，越发的爱说话，越发开朗了。师父见她如此也放心许多。

因为带着胡晶，她是女孩，不似纪虎般摔打也无所谓，师父怕赶路太快胡晶会不适，便将速度放慢许多，一边游览风景，看看风土人情，一边往墨宗而去。

就这样，总算在假期要结束的当天傍晚，我们回到了墨宗。

师父将胡晶带到宗长那，据墨辞师叔说，宗长本来知道师父与师姑的事还挺高兴，天天就盼着师父回来，好给他们办婚礼，让宗中热闹热闹，突见师父带回来一位水灵灵的姑娘，当时宗长的脸就冷了。后来，听师父说是带来的求学孤儿，宗长脸色才好起来。便也照旧吩咐墨辞师叔，将胡晶带给墨悲师伯，让墨悲师伯安排。

当天晚上我与师父将礼物一一拿出，分分整理包好。转天，我与师父将为宗中众人的礼物分发好，与七哥聊了家里的事，又是过了一天。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一转眼，我已到了十三岁。

“灿儿这几年的医术精尽不少，这世间之毒，只怕少有灿儿不能解的了。”说完，又极快的转换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们几个，我要养多少只兔子才够你们迫害，怎么就是不长进。行了，告诉厨房，今晚还吃兔子。”

几位师兄一听，本来羞愧的脸色，瞬间变成苦瓜，齐声道：“医长，饶过我们吧。”

正在这时候，就听门外，有人一边跑一边喊：“姐姐，姐姐，娘喊你快回家吃饭呢。”

医长无奈摇头，对外面之人喊道：“你姐姐在你这个年纪，轻功早已出神入化，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墨宗弟子，天天跑得气喘吁吁，说出去丢脸。”

来人仰着笑脸，小脸红扑扑的看着医长，撒娇道：“医长爷爷，我可是早产儿，身子弱。”

医长一听，轻轻拧着来人的耳朵，佯怒责骂道：“你的身子可是我亲自调理的，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现在比小牛犊还壮，你这个不好学的小兔崽子，就是被你爹娘纵的，只知道傻淘。”

来人小脸皱成了包子，一边大喊着疼，一边求饶，“医长爷爷，我以后一定发愤图强，您饶了我吧。”

医长见他如此，便松开手，拍了拍他的头，对我笑着说：“快带你弟弟回去吧，再不走，一会儿你师娘该找来了。”

我与弟弟向医长与众位师兄，师伯，师叔施礼后，便告辞离开。

一回到家中，师娘早已将饭摆好，与师父相对而坐，见我们到了，便让我们快洗手吃饭。

刚吃过饭，一家四口正在聊天，管统筹的墨鑫师叔就来了。

“一家人好温馨啊，吃过饭了吗？”

师娘忙端茶让座，大家互相行了礼，这才一一落座。

墨鑫师叔拍了拍弟弟的小脑袋，对师父与师娘说：“一转眼师兄师姐成亲都七八年了，连昭儿都这么大了。”

师父看了眼昭儿，笑道：“是啊，天天傻淘，也不知道跟着师父好好学武，让我与你师姐没少累心。”

墨鑫师叔哈哈笑了笑，才说道：“几年前，师兄说灿灿太小，现在灿灿小小年纪就过了终极，现在又拜在医长门下，也该出去独自历练一番了。这次我来，就是把此次游历单子给师兄看看，准备准备，过几天就和大家出发了。”

师父从墨鑫师叔手里接过单子，见我被安排到了朝歌，心里不由一沉。看了眼师母，对墨鑫师叔道：“师弟，可否让灿灿去他国游历，这朝歌，实在是。”

墨鑫师叔见师父如此为难，奇怪的道：“师兄，朝歌不好吗，我记得当年你与灿儿去过朝圣了，那朝鲜又路途遥远，要途径朝圣，就朝歌，据听说，比其他两国富裕，离咱们宗里还近，这几年灿儿也没去过，怎么不合适吗？”

师父有些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回答。

墨鑫师叔见师父如此表情，便宽慰道：“师兄想要灿儿去哪，直说便是，咱们兄弟感情好，你也不要考虑我，我只要熬一两夜，就能把新的单子做出来。”

师父见墨鑫师叔如此说，更不知如何开口，抬头见我，我朝师父点了点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